“汪唔!汪唔!汪唔!”
谁家的狗忽然狂吠不止,声音听着离余蔓还挺近,听到狗叫,余蔓手下的花猫立刻就炸了毛,不甘示弱地喵喵对嚎。
“夫人!夫人!夫人!”
有个人在对面的船上对余蔓使劲地呼喊,引得岸上的人纷纷侧目,正巧狗也是那艘船上的,一人一狗立在船沿声情并茂。
“尤,尤晦?”余蔓失色地捂住嘴,才发现脸上的纱巾早就垂散到肩上去了。
尤晦在对面的船上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脚下生风地走来走去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过来,他和他的夫人失散多年,这不会是他在做梦吧,尤晦使劲将眼睛擦了又擦。
认都认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余蔓神色复杂地冲尤晦摆摆手。尤晦也来了三川,大师兄的生辰宴倒成了她的故人集会了。
与尤晦兴奋的忘我,余蔓理智的近乎铁石心肠,她侧过头问警戒起来的梁池——
“接应的人就在码头上吗,乔装还是?”
“主公派米亮正驾来接小姐。”梁池低声回答,手按在刀上,眼盯着对面尤晦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放松。
“对面比划的那个......”余蔓扬扬下巴示意梁池看尤晦,“是溪北尤晦。”
“刚才在码头上又跑又跳挥刀舞剑的是单黎的三儿子单延。”余蔓安抚着炸毛的花猫,有条不紊地说:“一会儿上岸,这些你心里要有数。”
余蔓没明说这些人都与她有旧,但言下之意是提点梁池,一会儿碰面说起话来自己这边别群脸发懵,要有所准备。
那只不懈的用狗语和余蔓打招呼,以表示它激动之情的大黑狗是韩清的得胜,叫了这么久余蔓倒是没瞧见韩清露脸,但为了制止千方百计想引起她注意的得胜,也为了平复花猫被挑衅的心情,余蔓又冲着得胜温柔的摆摆手,一如他们从前相处的时光。
只是......得胜好像会错了意。
“扑通!”
得胜一蹬腿从船上跳下来扎进水里,吐着老长的舌头呼哧呼哧凫水,船上的人都出来看这幅情景,岸上的人早看了好一会儿热闹,一时间大笑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又是一阵落水声,这次却是绝了笑声。
尤晦,跟着得胜一起跳下来了,他滑稽地刨着水,脸上是满是朝气的笑意。
余蔓在尤晦跳下水的那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到船边上去的,她用力拍打船沿,又惊又怕地长了半天的嘴,直到尤晦都离得很近了,她才喊出一句——
“你......你会游泳吗?”
显然这句话问得有些晚了,但余蔓是真的不知道尤晦会不会游泳,会游以前也没机会当着她的面游。
尤晦想与余蔓相聚一刻都等不了,纵横溪北这几年,他早就从无力保护心上人的少年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但今时今日在面对与心上人重逢的时刻他还是像一个跳脱冲动的孩子,他怕啊,怕慢一步怕一眨眼,夫人又不见了。
他曾多次与单黎商议交换回余蔓的条件,但最后却得来余蔓失踪的消息,人去哪儿了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尤渊不承认单黎也不承认,余蔓就凭空消失了,他想找都没地方找。
“快拉他上来!”余蔓赶紧招呼部下上来帮忙捞人。
连人带狗捞上来,尤晦接下来的举动就让裘氏的人恨不得把他重新踢回去,先是得胜甩了余蔓一脸水,但胜在有花猫挠狗满脸花,也有梁池恐猛犬伤人把得胜拖到后面远离余蔓,但尤晦......
“夫人,我可找到你了。”
尤晦湿淋淋地爬上来,一把就将余蔓紧紧抱住才开始说话,
余蔓被冰凉的怀抱抱着,鼻尖萦绕着水腥味儿,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她以为她的心不会再为情情爱爱这样紧张的跳动了,但当尤晦像孩子一样对她挥舞着手臂又喊又叫,她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岁月。
她现在仍然是个年轻人,但心无归处,她可以为裘氏的基业为自己的事业富有朝气的奋斗,可除此之外,一个人的时候喝口茶望望天满心沧桑,心老得不像话。
如果没尝过,也许永远都不会这么遗憾,可遗憾就偏偏来自于她平常过就快要拥有了又无奈失去。
余蔓以为她的心不会再为谁这样跳动了,因为已经不敢了。重逢夏济与钟羡,她的心中除了怅然就是感慨,拼命克制自己不要想多余的事,想多了只会让自己悔恨到想重活一次。
当尤晦奋不顾身地为她而来,余蔓的心不仅在疯跳还柔软的不可思议。
尤晦最终还是拉开了和余蔓的距离,不是自愿的,而是心累的梁池解决完狗又来解决人了,尤晦船上的下属除了象征性地喊了一句“不可对我家主公不利”以外,就装作没看见一般不好意思再发出任何动静,船也在靠岸,别人家的床,哦不,口误,别人家的船是主公哭着喊着跳水也要上的,那剩下的让主公自己解决吧,会不会来要不要回来他们管不了。
“夫人,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照顾好你,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了。夫人,你过得好吗,有人欺负你吗,你现在住在何地?三川吗?”尤晦被梁池扯着后襟也没耽误连珠炮似的发问。
“嗯,你来三川是做什么?”余蔓没回答尤晦一连串的问题,而是微笑着反问了他一句。
“我来见识见识秦婴子首徒,兵马大元帅申绍。”尤晦回答的坦坦荡荡。
“哦。”余蔓意外地眨眨眼,敢情好他们一波一波来三川都是来看猴的呀。
“大小姐,仔细站稳,船到岸了。”梁池考虑到尤晦的身份,到底不再捉着人家后襟,考试专心准备下船事宜。
“他是谁?”尤晦才注意到梁池,见梁池相貌堂堂年轻俊朗,不由得警铃大作,眼神控诉地质问余蔓。
这......余蔓就有些尴尬了,她不仅为自己尴尬也为尤晦尴尬,因为这不是尤晦该问出来的问题。
尤晦之前的一番作为,因为狂喜冲动而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但逐渐平静下来之后他也马上回到了正常状态,他知道余蔓身边的男人是谁他没资格问,从眼睁睁看着余蔓被尤渊送给单氏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资格,余蔓不能依靠他还不能依靠别人吗?
“尤三将军。”余蔓转开眼不说话,梁池主动开了口,他对尤晦说:“你与我家小姐有什么话,来日递上拜帖在说吧。”
尤晦一听,听明白梁池的身份只是下属,心情便松快不少,他殷勤地扶余蔓下船,嘴上问个不停。
“夫人,他叫你小姐,你是回余家了吗?你回余家做什么他们那样害你,夫人,你怎么不来找我?”
“夫人,从前是我不好,让你苦等了,夫人,跟我走吧,什么兵马大元帅我也不看了,我们现在就坐船回坝州!”
第56章 不必
“尤晦啊,你不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吗?”余蔓笑着伸手往尤晦的脸上摸了一把,半真半假地说。
余蔓和尤晦下了船就站在岸上说话,坐骑夜照玉狮子被部下从船舱里牵出来,坐了一路的船终于重新脚踏实地,通体雪白的马儿没有任何不适,只打了个响鼻以表不满。走水路来三川是为了快,回今凤余蔓还是要骑着裘燃送给她的大白马儿走陆路,顺便一路视察裘燃新打下来的领地。
先前尤晦在既将靠岸时的惊人之举让岸上不少人好奇他和余蔓是怎样一段情愁,二人着陆后被双方的部下围起来,外人无法近身只能在护卫以外暗暗打量二人张合的嘴唇,不过这会儿夜照玉狮子一出来,立刻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这......这不会是夜照玉狮子吧?”有人失声叫道。
这个时候出入三川码头的可没有什么平民老百姓,能猜到是夜照玉狮子也不稀奇。
尤晦被余蔓问得一窘,又听有人吆喝什么夜照玉狮子,扭头就被梁池牵下船的骏马唬得一愣,这种马放眼天下也是神驹之一,但他也只是一时的失神,不会依次为借口顺势转移话题或当没听到余蔓的反问。
“对不起,夫人。”尤晦拉起余蔓的手,目光深深,由衷地说。
说从前确实是什么都晚了,但以后,他绝不会再缺席余蔓的生命,没有身不由己也不会有无能为力。
“对不起,夫人,我来迟了。”尤晦再次神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