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星河(7)

虽然他每次出现都心事,但月蓂知道,他一直都在变好。

不甘落后也好,逆来顺受也罢,但她知道,他在那些无止境的摔打中,没有白走一步。他总能带着新的“经验值”回来,不知不觉就升了等级。

“今天第一次单。”

“换新机了,手感赞爆了。”

“哥哥我也是上过新闻的人了,呵呵,虽然没露脸。” 月蓂点开视频,看两架机并排拉着彩色的尾巴,在空中侧滚,俯冲,低空拉起,做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她不自觉捏了一把冷汗,转而又在心里默默为他喝彩。

那时候,与其说他们是朋友,不如说陈忱更像是一个远方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他每次出现,彷佛都是对她混沌的生活——那个无形的敌人,投下一颗□□。一击命中。

在很多个心态崩溃的时刻,月蓂会突然想起陈忱说过的一句话:“后悔,是字典里一个多余 的词,选择了就要接受,并且做到最好。”

有一种人,混日子是会痛苦的,因为他们有一种“一定要选择喜欢的,选择了就要做好”的执念。有人说,这种执念,叫赤子之心。

月蓂也是在后知后觉中发现,她还有一些未曾熄灭的执念。比如,做个心理占星师,给这个世界带来些许微光。比如,写一本诗集,或者,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

有段时间,月蓂刚跟塞伦在一起。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她暂住在燕子家。一天,陈忱在消失了很久之后,又突然出现。第一句话就是:“我昨天差点挂了。”

“啊”

“大雾迷航,迫降。吓得我一身冷汗。”

月蓂听得一阵后怕。陈忱接着说:“下了机以后,我把银行卡上的钱都转给我妈了。”

“陈忱,你个大傻子!给我好好活着,听没!”月蓂气呼呼地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呵呵,好好好。”他乖乖应和着。

“可我还是担心啊”,“我好心疼。”她发出两行字。

“真没事儿。”

“以后要经常汇报近况,知道吗。”

“嗯嗯。”

晚上10点多,她没想到,陈忱会再打电话过来。他用低低的声音说:“刚才喝了点儿酒,心里有点儿难受。”

陈忱跟她提到了几个行时出事的同事,还有跟他一起训练的同学,“时不时就会收到通知,前一天还一起上课,第二天人就没了。”

他叹了口气,悻悻地提起一个名字:“我知道,你跟林梦楚都觉得我不够稳。”

那是他跟林梦楚分开后的第6年,在林梦楚之后,陈忱又陆陆续续交了几个女朋友,都是异地恋。但这些年来,月蓂从没听他提起过除了林梦楚之外的任何一个名字。

在月蓂还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那个她自认为“自己这辈子也不是她的对手”的女孩的记忆时,陈忱突然用很温柔的语气缓缓地说:“月,以前你不是说喜欢听我唱歌吗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月蓂恍惚了一下,在电话这头傻乎乎地点头:“好呀好呀,要听陈奕迅。” 没过一会儿,陈忱发来一首《红玫瑰》。

“真好听。再来一个呗。”她撒娇说。

陈忱又发来一首《简单爱》。

“还没听够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屁孩,还有完没完了。太晚啦,睡吧。”

“你才小屁孩。”

“晚安,小月牙。”他发来一行字。

佛真的能保佑人吗?

挂了语音电话,月蓂靠坐在床头发呆,不知不觉,思绪飘到了大学时的一天。

大一的那个春天,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陈忱突然发了一条短信给她——“打给我!”短短三个字。

一瞬间,月蓂心里像有一头小鹿在横冲直撞,她紧张又兴奋地拨出了那个号码。

“hello~”电话很快接通,陈忱怪腔怪调地跟她打招呼。

再次听到那个声音,月蓂一时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手心里生出细密的汗珠,她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陈忱,你今天没训练吗?”

“我在医院。”他说。

月蓂一听,先前的紧张退居其次,她突然担心得要死,“医院?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电话那边,陈忱委屈地说:“对啊。”

月蓂急的差点哭出来:“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她胡思乱想了半天,陈忱也没说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儿,我都快好了。”

“陈忱,你在哪?我现在就买票去看你!”

没想到,陈忱竟然“噗嗤”笑出了声:“你还真来呀。我逗你呢。”

“啊?”她有点儿发懵。

“我没受伤,就是得了流感,被隔离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笑声。她听到,听筒那边竟然还有好几个男生。

陈忱竟然开了免提!

月蓂这才明白过味儿来,“太过分了吧,竟然敢拿我开涮,可恶!”恼羞成怒的月蓂气呼呼地对着听筒说:“陈忱,你怎么那么讨厌,我要挂电话了!”

陈忱忙说:“别啊,别生气别生气,难得我有时间,再唠一会儿呗。”

后来他们又聊了什么,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一个数字:通话时间,38分钟。那是大学期间他们唯一的一次通话。

那天,她躺在宿舍的床上,反复在想一个问题:“陈忱怎么会喜欢这种恶作剧呢?让她担心,他真的有那么开心吗?”最后她终于得出结论:“他啊,就是无聊!真是个变态!”

月蓂从久远的记忆中抽离,她突然对那通电话有了新的解读——或许,那是一种“知道有人关心你死活”的心安吧。

“那天我差点出事,还好化险为夷”,陈忱白天说的话,在这一刻才真正搅动了月蓂心里那根敏感神经,像是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她心脏的某一处,让她疼得发慌,又无力挣扎。她忍不住担心和后怕了起来。

当天晚上,月蓂整夜无眠,她坐在床头偷偷哭了好久。

燕子半夜醒来,被她吓了一跳,“牙牙你没事儿吧,怎么哭上了?”

月蓂“哇”地一声扑到燕子怀里:“你说陈忱他会不会有一天也——”

“哎呀,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天天蹦乱跳的嘛,你别自己吓自己啊。他福大命大,会一直平平安安的,放心吧。”燕子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最后,月蓂像找到了一个治病良方一样,看着燕子下定决心似的说:“我还是不放心,我明天要早起去庙里烧香。”

第二天,塞伦在微信上跟她说“早安”,月蓂告诉他约会取消,她要去静安寺上香。

“怎么突然想起上香了?”塞伦摸不清头脑地问。

“就想拜拜呗,最近身体有点虚,财运也不好,求个吉利。”她惊叹于自己的天赋异禀,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种“撒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呢。

“那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塞伦说。

“呃,那行吧。9点半,静安寺门口集合。”

秋风中,香烟四散,月蓂姿态笨拙地焚香,鞠躬,向众神祈祷。她看着宝殿中的大佛发呆良久。塞伦帮她掸去身上的香灰,问她:“你真的相信佛能保佑人吗?”

月蓂想了一下,说:“我愿意相信。”

“我希望……我爱的人这一生平平安安,希望蓝天白云之上总有美丽的风景,希望每一天风向正好,云开雾散。”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吃午饭的时候,塞伦嘲笑她迷信,月蓂苦笑了一下,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一年前的某天,一个朋友仲裁事件开庭,她人生中第一次踏入官司现场。

开庭前,她和那个朋友一起乘地铁。进站的时候,朋友刷了身体左侧的闸门,月蓂提醒他应该是右边。

朋友呆了一下,笑着解释:“现在习惯了用左手。”

他没有避讳什么,看着自己还没手术彻底的右手说:“现在这只手回不了弯,还差个手腕没接好。只有拇指和食指是有知觉的,其他三根没有神经,我平时特别注意看好它们,不然万一碰到哪里,我都发现不了。”

月蓂听得凄然。根本不敢再听下去。

好在朋友生性乐观于常人,经历了那场大难,不但死里逃生,还激发了许多顽强的力量。朋友告诉她,“现在科技很发达,有一种智能手很好用,只需大脑支配,对它发号施令,就可以正常拿东西,工作,跟自己的手差别不大。不过要100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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