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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碧空如洗。
余蔓因昨日睡颠倒了,今天起得很早,她在院子里舀水洗脸,听身后房门打开,便知花无缺也醒了。
与余蔓的神清气爽不同,花无缺面有倦色,似乎昨晚睡得不是很好。
他对余蔓笑了笑,“萍姐姐,吃完早饭,咱们去渡口。”
余蔓闻言一怔,“去渡口做什么?”
“我在这鄂渚城已停留数日,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余蔓沉吟,“我要找燕南天。”
花无缺心思一沉,眼光变得暗淡,他以为余蔓念着江小鱼,名为找燕南天,实为想见江小鱼。
“你若好奇我与江小鱼的恩怨,我们可以......回一趟绣玉谷。”当面问一问二位师父。
余蔓没说什么,绣玉谷她是不会去的,本意也是与花无缺分开走,省得不知什么时候又有铜先生、木夫人跳出来找麻烦。
二人简单吃过早饭,前往渡口乘船,恰巧有一艘船正要开船。
船家急着去上游接货,揽客的时间非常短,算上余蔓和花无缺,船上只有四名旅客。
船只离岸,江水淙淙。白衣女子坐在船尾,男子身穿灰蓝布衣,翘着二郎腿仰面躺在离女子不远的船板上,草帽遮阳,看不到面容。
“花公子!”白衣女子失声惊呼。
余蔓与花无缺诧异一怔,定睛望去,白衣女子竟是铁心兰,那......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第四个人身上。
只听一声懒洋洋的轻笑,男子将草帽丢到一旁,翻身坐起。果不其然,此人就是江小鱼。
铁心兰快步迎上来,看了江小鱼一眼,对余蔓和花无缺强笑道:“二位这是去哪儿?”
花无缺见到江小鱼,心情有些复杂,一时忘记理会铁心兰。
“无缺回移花宫,我随便走走。”余蔓应道。
花无缺愣了愣,觉得这话好像哪里怪怪的。
“随便走走?”江小鱼慢悠悠躺回去,单手支着头,冲余蔓眨眨眼,“那不如......跟我走吧。”
花无缺冷下脸,正要开口,却见江小鱼目光一转,看他的眼神里充满嘲讽。
“你以为她会跟你回移花宫?哈,别做梦了,她又不傻,回去送死吗?”
“顾好你自己的小命,她怎样,与你无关。”花无缺冷冷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余蔓和铁心兰面面相觑,双双叹了口气,走到一旁说话。
“铁姑娘,常听花公子念叨你,昨日一见,果然......”
余蔓扑哧一笑,“你叫我铁姑娘,我叫你什么?你我互称铁姑娘,岂不乱了套。”
铁萍姑哑然,细腻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颔首轻唤,“萍姑娘。”
“兰姑娘。”余蔓煞有介事地拱手。
这边两个姑娘温声细语,说起话来,那边花无缺和江小鱼沉默不语,甚至不曾再看对方一眼。
花无缺负手而立,专注欣赏沿岸风光,江小鱼嘴里叼着根草棍儿,优哉游哉。四个人分成三部分,各处一隅,相安无事,直到这段旅程结束。
下船的地方叫夏首镇,是由渡口延伸出来的一个镇,此地四通八达,十分繁华。
出了渡口,便是镇区,沿路随处可见茶楼酒肆。
花无缺停在一间店铺门前,淡淡道:“进去喝杯茶吧。”
“好。”江小鱼中气十足。
余蔓和铁心兰对视一眼,率先走进茶楼。行船小半日,是该喝杯茶解解渴。
四人同坐一桌,男男相对,女女相对,小二端上茶点,花无缺倒了四杯茶,分给大家。
江小鱼举杯,“花无缺,以茶代酒,我敬你。”
“好。”花无缺亦举杯。
如此你来我往地喝了几杯茶,要么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要么默默发功,嘴角挂着冷笑,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终于,余蔓和铁心兰遭不住,默契退场,挪到靠窗的位置。
暗中观察了一会儿,铁心兰小声问:“萍姑娘,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
铁心兰还是不放心,“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余蔓笑眯眯的,“那就让他们打。”
铁心兰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第123章 我不脱
余蔓另叫了一壶茶, 与铁心兰互相谦让了一番,刚喝进口中,还未入喉, 就见花无缺拍案而起, 对江小鱼怒目而视。
“花公子......”铁心兰惊呼。
花无缺拂袖而去, 铁心兰紧跟着追了出去。
余蔓看着两人相继离开的背影,抽了抽嘴角。她分两口饮尽杯中茶,目光缓缓移动,对上江小鱼的眼睛。
江小鱼撇嘴耸肩,一摊手,仿佛在说“这不能怪我,我什么也没干”,可惜他脸上的幸灾乐祸过于明显,让人难以忽视。
余蔓走过去,没好气地白了江小鱼一眼,“话多。”
“是是是, 我话多。”江小鱼挤到余蔓身边坐下,单手托着下巴, 歪头看她,“你该不会以为花无缺是什么省油的灯吧?”
余蔓斜睨着江小鱼,勾唇一笑, “他省不省油, 我不知道......”
说话间, 揪住江小鱼的耳朵, 慢慢往上提,她凑到江小鱼耳边,“你肯定不省油。”
江小鱼闷哼一声,故意做了几个龇牙咧嘴的怪相,“那怎么办?人已经被我气跑了。”
“你说怎么办?”余蔓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江小鱼脸上痛苦的表情顿时真实了几分,唉声叹气地说:“你也知道我不是省油的灯,趁他们都不在,我自然是要......”
话音拖长,归于无声,江小鱼拉下余蔓的手,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
他卖着关子,冲余蔓狡猾一笑,突然拽起她就跑。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拐上你,一块儿跑呀,哈哈。”
江小鱼拉着余蔓的手,从茶楼后门跑出去,还不忘隔着五六张桌子将茶点钱扔到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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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热闹的街道,冲进无人的巷子,巷子深处,花无缺刹住脚步,望着着横在面前的一堵墙,挫败地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铁心兰追上来,“花公子,你消消气。”
情绪渐渐平复,花无缺想到江小鱼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激怒,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淡淡道:“我没事。”
铁心兰轻叹一声,双手交握,犹豫了片刻,“花公子,你跟萍姑娘......说了吗?”
“说什么?”
铁心兰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此时这条巷子里没有别人。
“你喜欢她的事,可有告诉她?”
花无缺茫然一滞,慌乱低下头,侧身避开铁心兰探究的目光。他一向羞于言情说爱,怎么可能会向萍姐姐表白。
铁心兰低声道:“你应该告诉她。”
“我怕我说了,萍姐姐不答应,从此不肯见我。”
“是你不敢见她。”铁心兰一针见血。
你怕被萍姑娘拒绝,此后再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
“与其终日悬着心,患得患失,不如直接告诉她。”
“否则,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
花花世界精彩纷呈,你看,她不是已经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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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如集市一般热闹,水上有商船画舫,陆上有货铺排档。
江小鱼望着远处的码头,煞有介事地说:“我们私奔吧。”
余蔓觉得好笑,便问他“私奔去哪儿”。
江小鱼成竹在胸,“回鄂渚,然后走陆路。”花无缺肯定想不到他们会这样走。
“现在就走?”
“嗯。”
余蔓皱眉,“兰姑娘怎么办?”
她对花无缺不告而别也就罢了,毕竟,以这种方式离开最不伤感情,可铁心兰就不同了,把人家一个姑娘丢在镇上,不地道呀。
“她要去找她爹,我和她已经商议过了,今日在夏首镇分道。”
经过一间四角棚子支起来的赌场,一群人聚在里面,有围观的也有上桌的。江小鱼无意间扫了一眼,发现其中有三个特别的赌客。
稍作沉吟,余蔓正要开口答应,却见江小鱼抬脚进了赌场。
赌桌上只有三家,一个穿着坎肩短裤,满下巴胡茬的独眼汉子,一对双胞胎兄弟,活像发过劲的两团面,竟是在鄂渚城中,与江小鱼有过接触,与江玉郎相识的罗氏兄弟。最后一个红衣少女,是余蔓和江小鱼的老熟人,小仙女张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