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将军,石副将已与我言明,派兵士全城搜寻那刺客,听闻马将军受了伤,路途中稍带了医馆的大夫,马将军先随大夫去包扎伤口。”
看着地上染血的长剑与一摊尚未凝固的血,柳长安面带忧色,打心中而言,她是不想伤人的。
“无碍,柳将军不必担心,这点小伤,我还看不上,劳烦柳将军尽快捉了那刺客,给我赋国一个交代。”
“是,赋国大皇子刚下住的第一日,便有刺客行刺,我炀朝绝不会善罢甘休。”顺着杆子爬着回话,在军营里那么些年,柳长安也是学了几分的,“不知大皇子如何了,劳烦马将军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柳长安求见。”
“柳将军,大皇子无事,现已歇下,柳将军还是尽力去捉那刺客为先。”马奔跨前一步,将房门挡了个正。
赶人的意思都摆在明面上了,柳长安也不再加以为难,她也知,屋子里连半个影子都没有,马奔是决计不会放她进去的。
想必那赋国大皇子,此时应该在与大理寺卿的那位朱延朱大人商量事宜。
瞥了眼马奔握拳手中露出一截的玉佩系绳,柳长安佩服起安排了一切的皇甫端。
留下那块该是大理寺卿府的暗卫玉佩,大理寺卿和大皇子之间的利益关系,许是顷刻间便会断了干净,说不定还能看到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黎明将至,不好再大张旗鼓地继续寻找刺客,柳长安将兵士们都召了回来,只余一小队继续搜查。
况且她自己就是那刺客,就是将留守边境的十万大军都召集回来,也翻不出半个人影,何苦劳累手下兵士们去做无谓之功。
一夜未眠,柳长安增添了守卫驿站的人员后,叮嘱石索亲自带队在驿站往复巡逻,才跨马回了端王府。
走到端王爷的葳蕤轩门口,柳长安停下脚步,看了几眼空空荡荡的阁楼前庭院,复又转个身,回自己的东厢去了。
石索带着手下刚转过大皇子屋外下廊,一道黑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从屋瓦上翻下,推窗进屋。
“大皇子,您回来了。”马奔从桌边站起,恭敬地对着大皇子作揖。
穆苍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巾,甩到竹摇椅上,扫了几眼房中的情况,眼中再次笼上一层阴翳。
“怎么回事?”
咚的一声,马奔重重地跪在穆苍前边,双手捧着那块朱字玉佩举过头顶,垂着头不敢看大皇子此刻的面目。
“昨夜有个刺客闯进大皇子您的屋子,末将无能,只留下了刺客身上的一块玉佩,望大皇子恕罪。”
瞥了眼马奔手臂上的伤口,捡过他手中沾了血的玉佩,看清其上的刻字,穆苍嘴角一抽,扬起手臂猛地往下一摔,那玉佩顿时在马奔脚边化作四分五裂的碎片。
“贪生怕死的狗东西!”穆苍又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木凳,仍是怒气难消,“怪不得那朱延一直推三阻四绕着弯避过本皇子的要求,原是想趁本皇子不在,派人毁掉这些年与本皇子来往书信的证据。”
“既然趟了浑水,便休想有干净的一天!弃子既已无用,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马奔!”
“末将在。”
“带着朱延交予本皇子的所有书信,立刻进宫亲自交给炀朝的皇帝,权当送份大礼,让那老皇帝觉得我赋国是真心同他炀朝交好,如此也更有利于我们之后的计划。”
“是,末将即刻出发。”
大理寺卿下了早朝,回府的马车仍在道上慢行,却被一匹疾驰的骏马拦了去路,马上的人直接跳进了车厢。
“老爷,出事了!”
眼见自家女儿的传话小厮脸上满是慌乱,朱延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出什么事了,快说啊!”
“娘娘,娘娘本与皇上同游御花园,那赋国的将军说什么都要觐见皇上,皇上便让总管公公将那将军直接带到到御花园来,那将军一来便将一叠书信呈递给了皇上,皇上看了几张后就一巴掌甩在娘娘脸上,还大骂娘娘,说娘娘真是有位好父亲……”
朱延越听心越凉,神情恍惚地张口自语,“完了……彻底完了……”
“老爷,娘娘让您速速回府收拾细软,带着夫人少爷离开这里,老爷!”
“对…对……赶紧回去,回去……快驾马,快啊!”
吁——
马车才停下,朱延便从车上跳下来,朝前踉跄了几步。
看门的司阍慌张地跑到朱延跟前,又带来了一个噩耗,“老爷,少爷被人打地满身是伤,就剩一口气了!”
气急攻心,朱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传话小厮赶紧上前掐住朱延的人中,将人弄醒了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大理寺卿府的后门驶出两辆马车,急匆匆地往城门外驶去。
大理寺卿府被抄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大理寺卿朱延通敌卖国的布告也张贴在榜上,还有朝廷通缉朱延与其嫡子朱渚的告示公文,一并贴了上。
才从睡梦中醒来,前往膳厅用午膳的柳长安便从皇甫端口中得知了此消息。
柳长安未曾想到那赋国大皇子下手如此之快,狗咬狗的好戏没看成,倒是看了一场螳螂捕蝉的大戏,而她这麻雀,也正是捕食的好时机。
第9章 交易
“王爷,长安恳请王爷与长安一同入宫面圣,为君家洗清冤屈。”
皇甫端舀了一勺银耳莲子羹放入嘴中,品了好一会才吞入腹中,“长安莫急,再等两日,此时皇兄正在气头上,莫要前去自招麻烦。”
“可是……”柳长安放下手中的碗筷,一副不愿罢休的模样盯看着十分悠闲的皇甫端。
夹了一块糯蒸白鸡放进自己碗中,皇甫端摆摆手,梁上翻下的黑影便恭敬地跪在了她前边。
“让城中茶馆酒肆的说书人明日开始都照本王给你的册子说书,告诉他们,只要说上两日,就可以拿到一金的赏钱。”
“属下明白。”
柳长安一头雾水,完全不知端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王可以向长安担保,第三日上朝,定还君丞相一个公道。”
“谢王爷。”
不过两三日,她等得起,何况若不是有端王爷相助,仅以她将军的身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上诉翻案。
柳长安前脚才踏进驿站,后脚便被马奔拦住了去路。
“柳将军,我们大皇子想见你。”
心下不免一咯噔,但也吓不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柳长安。
“大皇子的风寒可有好转?”
“拖炀朝太医的福,大皇子病情好转,马奔替大皇子谢过炀朝的皇帝。”
“既是你们大皇子寻我,便麻烦马将军前方带路。”
跟在马奔身后,柳长安每走一段路都会往上瞧一眼房梁,快到大皇子房前,柳长安终于是见到了一小撮的黑布条,露在梁边,而后又往上消失不见。
“大皇子,柳将军带到。”
“咳咳…进来……咳咳咳……”
推开门后,柳长安总算是见到了赋国大皇子的真面目。
苍白的如同鬼魅一般的面容,一双直勾勾的同苍鹰般的眼,那端握着茶杯的手,也是白的可怕。
“炀朝将领柳长安,见过大皇子。”
“本皇子记得你,就是你带人烧了我赋国将近一年的粮草,让我赋国成为战败一方!”
穆苍狠厉的话直冲而出,手上爆出的青筋似乎都发了黑。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局已定,望大皇子以和为贵,切勿因我坏了赋国与炀朝的交好。”柳长安恭恭敬敬地朝穆苍抱拳作揖,语气却是不冷不淡。
“咳咳咳……咳咳……”
穆苍又开始咳嗽,垂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柳长安只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
“本皇子也不是那种没有气度之人,咳咳……柳将军,先看看桌上的东西再说不迟。”
马奔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东西,摆在靠近长安的桌边。
一,二,三,………十。
十张一千两银票,总和便是整一万两。
“大皇子,您这是……什么意思?”看清了眼前几张银票的价值,说不惊叹是假,比皇上赏赐的黄金白银翻了不知几番。
“一万两,足够你一个小小的将军几辈子吃喝不愁,高门大户,美酒美人,要什么没有,柳将军,这等齐人之福,该早些享受才是,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