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听困了，”陆辰星揉了揉眼睛，“昨晚一直在改演讲稿，没怎么睡。”
时珩揉了揉他的头发，从不知道哪里掏出小瓶咖啡，递了过去，声音低而温和：“要喝吗，或许可以有些效果。”
陆辰星：“……”你是神仙派来的救星吗！不！你就是神仙本神！
他感动地接过，一口气喝了半瓶，要不是因为现在是在走廊里，他真想搂住时珩的脖子亲上去。
“诶，快到你们了，你们怎么还在这？”
陆辰星正大口喝着咖啡，脑补着不合时宜的亲密接触，康主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陆辰星拿开瓶子想回答，却没咽下去那口咖啡，直接呛了，半口咖啡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
时珩连忙帮他拍背，又掏出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面巾纸，帮他擦嘴角。
动作贴心细致，一眼就能看出来有多宠溺。
“哎呀，你们这，诶，”康主任捂住额头，一时间没眼看这虐狗场景，忍住说教的想法改口关心道，“怎么呛了，这么不小心，赶紧擦擦。”
嘴角擦完便转向衣服，只见校服外套倒是几乎没有沾上，唯独袖口处留下了一小块棕色印记，以及——
“啊，我草！”陆辰星大惊失色，两只手指拎起演讲稿，大半部分都被染上颜色，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咖啡，“全喷这上了！”
他不小心爆粗口，时珩和康主任同时眉头微皱，但都没有追究。
用面巾纸按着吸了一会儿演讲稿上的咖啡后，陆辰星小心翼翼展开，发现边缘直接软得被撕裂开了不说，就连字迹也都模糊不清了。
“……”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咳，那这样吧，”康主任知道是自己吓到他了，便尽力补救，“我去帮你问问有没有备用的，实在不行再打印一份。”
陆辰星：“谢谢主任，我不用那个。”
他到时候要背自己的稿子，不是学校给的稿子。
康主任点了点头，觉得很棒：“哦哦，你都背下来了，好样的，值得表扬。”
陆辰星：“？”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都一样。
“那你们快去吧，”康主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又指了指主席台小门，“老师代表讲完了就是你们，估计就不到五分钟的事了，好好讲啊，别紧张。”
时珩：“嗯。”
陆辰星：“好的，谢谢主任。”
康主任满意地点头，竖起大拇指，而后因为要去卫生间，就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改了稿子，但没提前告诉学校，”陆辰星有些担忧地看向时珩，“这样是可以吗，到时候不会被提前赶下台吧，那就太尴尬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惨不忍睹的演讲稿，抿了抿唇：“毕竟，我说的和刚才老师们说的观点……很多方面都是相反的，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到底对不对。”
时珩认真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一定是对的。”
“喔，那，”陆辰星眼睛亮亮的，“可不可以亲一下？”
时珩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演讲稿，挡住监控摄像头的方向，轻轻在对方嘴唇上亲了一下，没有过多停留就移开了，看上去就好像在正常交流。
像羽毛撩过似的，令人发痒。
“加油。”
-
老师代表讲完，陆辰星就最后看了时珩一眼，迎着因为大家没了耐心所以并不太热烈的掌声上台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当学生代表，却是第一次空着手发言。
不，大概这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发言了，而是凭着自己想法随意说的、真正意义上的一次演讲。
副校长坐在第一排，一脸慈祥地跟着鼓掌，看到陆辰星手里空无一物时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顿时满满的欣慰，转头对旁边的书记道：“你看这孩子，不愧是学生代表，发言这么认真，我都没耐心背下来那么多。”
书记是个有气质的中年女性，观察力比较敏锐，沉思片刻才道：“看着有点紧张，不像自信，是不是丢了稿子？”
“？”副校长凝眸，“那……”
不等他们继续讨论，陆辰星就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大家的压力大吗？”
观众席的同学们原本都在和旁边小声聊天，虽然在讲话的是学霸兼男神，但大家毕竟已经在这坐了近一个小时，就几乎没什么听的兴致了，只想着快点结束，回去该干嘛干嘛。
然而，在听到陆辰星的第一句话后，大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大，当然大，怎么可能不大？各方的施压已经快要搞得大家喘不上气了，可是却依旧一刻不能停止，只能趁着现在这种时候偷闲。
不过令大家安静的不仅仅这是第一句，而是——陆辰星根本就没有做自我介绍！也没有说任何本该有的开场词！
副校长惊讶得眼镜都滑下鼻梁：“这……他要讲什么？是不是太紧张了忘了？跟准备好的不一样吧？我记得他要说的不是这个吧？你觉得呢？”
书记摇头做了个噤声手势，让他认真听不要讲话。
“有没有觉得过每一天都很痛苦，从最开始的希望快点考完试解放，逐渐变成了希望考试那一天不要来临，而后突然觉得那一天其实遥远又漫长，要经历无数并不快乐的事才能真正来临。”
“有些人希望父母陪伴却得不到陪伴，只能自己面对一切；有些人得到了陪伴却怕考不好，怕辜负了期待，怕身边的人对自己失望，从而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有些人高一高二成绩优秀，到高三就发现力不从心，成绩和名次日渐下滑，因为着急进步而焦灼，最后接近崩溃。”
“大家的情况都不一样，但压力和焦虑的根本来源却是差不多的。”
“其实——”拖了个长音后，陆辰星的声音戛然而止。
“……”
没有稿子放在旁边提醒，再加上他本就十分紧张，最后成功地忘词了。
脑子空白地顿了两秒，他看向乌压压的同学们，感受到了被全礼堂同学凝视的目光——是热烈的，是期待的。
并不是厌倦的，觉得无聊的。
陆辰星想不起来下一段，扫了一眼前排的领导们，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放飞自我。
“哎呀，大家其实根本不用那么焦虑，我们是二中的学生，基础就在那里，就算是考的真不理想，甚至是直接裂开了，无论怎么都能去个很好的学校。”
“每天都听差不多的话，是不是耳朵都要长出茧子了？是不是越来越觉得那些话对自己没用了？”
“没关系啊，我也是这样的，听多了，当耳旁风就过去了。”
副校长有些急了：“诶？这学生怎么——”
书记：“别说话！”
副校长：“哦，好。”……就很离谱，明明我的职位更高，为什么被压制的还是我呢。
“所以啊，不要太在意大人们的话，就比如说什么，高考是人生中的转折点，是最重要的考试……高考确实很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并不是高考考不好，人生就失败了。”
“那只是人生中一个过程而已，无论这一步怎么样了，后续的未来都是光明又充满诸多可能性的，大家只要尽量做好就行了，不完美也没有关系。”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只要坚持着，不放弃，就已经非常棒了。”
“我和时珩出的题大家大部分都传阅过了，也都做完了，我看到很多同学都进步了，我们都特别开心，以后也会多和大家分享这些的。”
“大家一起冲，谁也不要落下了。”
陆辰星说了好多，都是发自肺腑的话，讲到最后竟然有些感动，眼角也湿润了。
台下的很多同学也受到的感染，有几个女生还偷偷哭了——其中包括发过树洞帖的几个，也包括那天晚上打电话哭的。
全部说完后，陆辰星才终于松了口气：“我是高三三班陆辰星，谢谢大家。”
片刻的静默之后，就是如潮的掌声。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有些网上的鸡汤表达的意思跟他的差不多，都是作为心理疏导的，但他这次慷慨激昂地说出来，就带上了更多的感染力，也就更容易让大家接受。
他下台后，就该时珩的了。
……
等时珩站在演讲桌前，陆辰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刚才说的太多了！可能把时珩想说的都说了！那时珩这还怎么补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