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都不爱男主(44)

说着身子斜往椅上靠,仰脖一杯下肚,眼神迷醉。若是心思单纯的人,可能真以为我们的九殿下仗义任侠,倜傥无羁。

“殿下、殿下。”

柳韵心搀扶时,陈公子死活不愿起身,现下她和妹妹走到桌边的,没人理了,陈公子却自己站了起来,追过来引荐:“这位是滁王的曾孙,宗子柳堂。”

贺金倾在金陵杀掉所有柳氏男嗣,却还是漏了天潢旁枝,这小小一叶。

国运未绝,复国尚有希望。

柳韵心先向那从未谋面的远方族弟颔首施礼,而后婉拒道:“陈公子有心了,只是我与妹妹两个弱女子,无心无力,并不想参与此事,也不能为陈公子帮上任何的忙。公子还要——另请高明。”

“柳韵心,你身为一国公主,陛下长女,怎能如此丧志?!”陈公子眼里满满都是愤怒和失望,少顷之后,眸光由怒转讥,“还是是你在贺金倾府里住久了,成了菟丝花,下不去手了?”

陈公子向前一步,脸几乎快贴到柳韵心脸上:“你别忘了,他杀了陛下、太子,许多人……还有我哥哥。难道他们都白死了吗?”

情绪激动,胸脯起伏。

柳韵心径直受住,缓缓出口:“陈公子,九殿下,柳公子,看来今日的烧肉和美酒,韵心和妹妹恐怕无福消受了。”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拉着韵致即刻出门。柳韵致没准备,前倾踉跄,柳韵心却不管不顾,直到下到大堂,食客多了,她才稍稍减慢脚步。

手仍紧抓妹妹,带出酒肆,街上人更多。

挑担子的脚夫对着走,无窗的北车一辆辆经过,柳韵致试探着,用极轻微的声音唤:“大姐姐……”

柳韵心侧首,怎么了?

柳韵致抬头,睁大了眼:“你真的忘了吗?”

柳韵心缓且沉地摇头,既然姓柳,这辈子永不敢忘。

她观察四周,行人隔着两、三身距离,贺月倾陈公子都没有来追,才敢压低声音告诉韵致:“只是陈某不可信。”

韵致微微张唇。

柳韵心道:“你见过他几面?”

妹妹跟她一样,仅宫中一次相见见。

之后,未再听过任何关于他的事。

“陈公子品行如何?你我可有了解?他引荐的那个滁王曾孙,是真是假?品行又如何?亦一概不知。”

两人是否暴厉昏聩?迫切复国,是为着南地苍生,还仅仅想满足自己的欲望?

“陈公子我感觉人还蛮直的。”柳韵致声音愈发小了,比蚊声还细,“至于滁王那个……不管怎样……他是唯一的血脉……”

“若真是直,岂不更容易被贺月倾利用?”柳韵心打断了妹妹的话,只怕南人们苦苦复国,最后是被一个北朝皇子玩弄掌心,“再说柳堂,他真的是柳堂本人吗?是否假冒?就算是真的,因为他是唯一的男嗣我俩就得辅佐他?”

北朝庞然势大,难以撼动,南国帝将尚在,人员完备时都被灭了,且不说复国之计,并不实际。

就算可行,那也不是一时冲动,需筹谋策划多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那时她和妹妹可以已白发苍苍。耗尽心血,尽忠尽责,扶植一个也许品性不行,并不可靠的君主,只因为,他是唯一的男嗣?

何必呢……

柳韵心低低道:“我们也是血脉。”

韵致开始没反应过来,继而两眼急睁,眼珠子快瞪出来:“哪有女人做皇帝的?”

柳韵心并没想过做皇帝,但仍忍不住回道:“赫查海不就是么?”

“那是蛮子!”

韵心反问:“准她们还觉得我们是蛮子呢?”

两人此时已行至连接两条大街的背街窄巷,灰冷的天气下,前后根本没人。

一道白瀑从天而降,贺月倾笑若春山落地。

他追来了?

柳韵心暗自揣摩,贺月倾展示了他同陈公子的关系,她却不愿合作,为防反咬,他要来灭口了。

柳韵心抓紧韵致调头就跑,心迅速提向嗓子眼,冯炎现在应该在暗处吧?

“二位殿下这是做什么?好像我要杀你们一般。”贺月倾纵身跃起,翻个跟头,重挡在柳氏姐妹面前。

“毕竟殿下主动坦白了做的好事。”柳韵心边说边后退。

“哈哈!”贺月倾笑出了声,“我就是个奉旨行事的。”

根本不怕他们反咬。

柳韵心瞬间明白了真正的主谋是谁。

贺月倾眸中温和之色骤隐,锐利犹如鹰隼,五指并拢探来,欲劈晕柳氏姐妹。

一柄冷光长剑,从韵心韵致中间刺出,袭向贺月倾掌心。

第37章

是冯炎。

他一剑迎上, 单挑贺月倾。

柳氏姐妹迅速退到冯炎身后。

贺月倾收掌变作五爪,重新抓来,冯炎不得不一面接住, 一面后退, 柳氏姐妹随之退得更后。韵致见后巷空空,遂跑了数步。冯炎目光扫见,急道:“别退太后了!”

话都还没说完,后头竟落下四五个带着麻袋的黑衣人, 将柳氏姐妹打晕套袋,一气呵成,冯炎急忙回头, 这群人一把石灰洒过来,冯炎抬手挥散,左右前后不能兼顾,虽然右手的剑刺中贺月倾,但左臂却挨了九皇子一抓。

“有毒。”贺月倾低头看掌,冯炎剑上淬毒, “三哥哥教你们的?”

冯炎才不同他聊天, 转身去追黑衣人, 黑衣人上墙, 他也上, 眼睛不受诱惑, 死死盯在两个麻袋上。众人在玉京城的屋顶上穿梭、追逐,直到快要出城。

前头一排人家在屋顶晒着柿子,黑衣人前行受阻,右首边的黑衣人扛着麻袋过去,左首稍稍慢些。冯炎趁机扑上, 抱住左边袋子,死死不放手。

整个人带着袋子往下滑,柿子似落石落雨跟着滚。

黑衣人要来抢,冯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撒石灰粉,以为就他们有?

黑衣人咳成一团。

再挥散瞧清时,已无冯炎踪影。

这边丢了一个,只能硬着头皮交差,那边冯炎将麻袋扛到安全处,解开,露出柳韵致晕乎乎的脑袋往后靠,冯炎连忙扶住她。

“是你?”他自言自语。

只一句,而后默然把韵致扛回家。

到三皇子府,况云大惊:“呀呀这是什么情况?”

“殿下回来了吗?”

“没有,哪有那么快!”

冯炎闻言转身就走,毫不犹疑:“你照顾好她,我再去找柳姑娘。”

“你去哪找?”

冯炎脚下不停:“我做了标记。”

方才顺屋檐滑落时,他偷贴了一个镖附在右首袋低。镖里盛了特制的粉,有小洞,会一路漏下来。

况云一听做标记就明白了,贴镖的法子是贺金倾手把手教他们的。他冲着已经跨出门外的冯炎再喊:“你左边胳膊——”

冯炎这才发现自己左臂被贺月倾抓出五道长条痕迹,袖子里衣肌肤,三层全破,在渗血。

九皇子下手同样狠毒。

冯炎撤掉袖上破了的布条,嘴带着手,边走边包扎,冒险回原处寻标记去。

一路寻出城,往东又往西,跟着再走,就是大行山的方向。

镖里的粉末有限,至此断绝。

冯炎打算依凭猜测,横心上大行山,不消一刻钟路程,遇上返程的贺金倾。

贺金倾日出之前出发,全力赶马,抵达太行离宫时,太阳还未走到头顶的正上方。

他进门拜见皇帝,皇帝在躺在铺着软白毛狐皮的藤椅上喝酒,旁一只红铜色的小炉,上头温着剩余的半壶。

“朕老啦,现在喜欢喝热的,才觉得身子骨暖和。”皇帝说着,伸臂去取酒壶,一时差了半截指甲的距离,藤椅的四角被带得发出咯吱声,而另一端,铜炉擦到,嗞嗞的声音。

齐奏起来,像皇帝之前无数次听到的,自己老化骨节的响声。

贺金倾迅速过去拧起酒壶,为皇帝满斟一盏,口中道:“儿臣未得召唤,擅来离宫,还望父皇恕罪。”

皇帝道:“不怪你,我三儿这么赶着来,肯定是有急事。”皇帝拿走贺金倾手上的酒壶,“陪朕喝一杯,边喝边聊。”

贺金倾应喏,自己从旁边盘中拿了一只酒盏,皇帝给他倒酒,贺金倾垂首:“谢父皇。”

“好久没和你这么喝酒了。朕不禁想起小时候,有一回陪你吃糖山楂果子,我们父子坐在台阶上,也是你一口,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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