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都不爱男主(31)

贺金倾心道:她怎么没穿白的?

穿白俏丽些。

但穿黑的她也好看,处处好看,便没有吭声,带着姐妹俩下山。沿路已由冯炎打点好,出离宫不久,就遇见两匹马拴在桩上。

这也是冯炎特地托人备好的。

柳韵心此时正站在贺金倾和冯炎中间,她见韵致离得贺金倾近些,便要去上冯炎的马。贺金倾哪里会允,牵马一挡:“上去。”

柳韵心见马既然主动到了跟前,也没多心,踩着马蹬子上去了,贺金倾随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以前不动心的时候,大大方方圈着她拥着她,一点都不乱,现如今明白心意,反而怯了,胸脯与她的后背保持一定距离,双臂亦然。

一场马跑下来,四肢和躯干都是僵的。

马在京郊坟场停驻,贺金倾终于松了口气。

柳韵心瞧着远处赤松株株,座座坟茔前都很干净,这是她来过一回便永远忘不了的地方。

“到了。”贺金倾说着跳下马,而后伸一只手,扶她。

柳韵心抓着贺金倾的手下马,她以为依着贺金倾的性格,应该先去办他的事,然后再满足她,没想到竟先来祭拜韵音。

虽然坟茔一眼望去都差不多,但柳韵心和韵致都能清楚分辨哪座坟是韵音的。她们都记得路,很快走到韵音的坟前。

因为坟场有专门的守墓人打理,所有条条小径都很干净,韵音墓前,亦无一片树叶,一根杂草。

但这都是笼统的照料,韵音碑上的灰已经积起来,下葬那天在刻字上描的金箔已经脱落了。

柳韵心瞧着突然就哭出声来。

不单单仅是落泪,韵致亦抱住她,姐妹俩抱头痛哭。

终于,终于可以哀悼出来。

韵致年纪小,一边流涕还一边吸鼻子,声音哽咽得快听不清楚:“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贺金倾在旁边啊,北人在旁边看着,会不会因此惩罚她?!

愈发难抑悲恸,哭得更大声。

贺金倾瞧着柳韵心,她的面庞终于真真实实罩上一层伤。

他晓得她痛什么,国破家亡成,父死亲毙,随便一样,都是钻心刺骨。

自如北朝以后,她甚至没有被大多数人平等对待,例如平乐,之所以敢在夏宴上对她任性妄为,便是因为……把她当了奴。

他……没有帮忙。

“殿下。”冯炎在身边唤道。

他刚找守墓人买了两篮供果,和两份长香纸钱,去时好好的,回来却发现贺金倾脸色沉郁得可怕。

“殿下、殿下。”冯炎轻道,试图唤醒他的主公。

贺金倾回过神来:“啊,回来了?”

冯炎点头,蹲地放下果篮,提起袖角,准备将葬葬的碑墓都擦一擦,再摆供果,却听见贺金倾突然下令:“阿炎,你去把老冯头找来。”

冯霍是北朝两家最大的姓,坟场守墓的老头姓冯,但与冯炎无任何关系。

冯炎依命去了,不一会守墓人跟随冯炎回来,面向贺金倾作揖行礼,面上堆的都是讨好的笑。

贺金倾从袖中取出两枚金叶子,交给守墓人:“以后这位姑娘的墓也一同照料,墓不可脏,字不可褪,四季瓜果不能断。若是差了周转银子,可到我府上取便是。”

“多谢三殿下,多谢三殿下!”守墓人收了金叶子,喜不自已。

冯炎目睹一切,这些原本都是可以吩咐他来做的事情,三殿下却要亲自叮嘱,看来殿下对柳姑娘是真的很上心。

守墓人收了好处,已经开始打扫柳韵心的墓碑,还拿来一个圆盒一支毛笔,盒里是灿闪闪的金箔粉,把碑上的字描绘如新。

瓜果亦不需冯炎动手,守墓人麻利地摆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贺金倾道。

守墓人很有眼力架的退下,贺金倾弯腰抓了一捆香,拿在手中。

冯炎打了只火折子,将香点燃。

贺金倾本来想随着柳韵心,一起祭一祭,细细思量,却觉着自己倘若祭拜,她可能情绪更激动,遂将香递给冯炎,示意冯炎递过去。

柳韵心恸哭伤心,耗得气力太猛太多,眼前已微微有些发黑,香递过来时她和韵致都没反应过来,身子还有些摆,冯炎只好稍微用手腕扶她。

“柳姑娘。”他轻唤道。

柳韵心这才睁大了眼睛,见到他递来的,点好的香。

她微微颔首,接过香分了三支给韵致,姐妹同拜,给韵音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拜完站定,见贺金倾冷冷站在不远处。

柳韵心舍不得走,她想同妹妹多待会,因为不知下次再来要到什么时候,但又晓得,自己若是待得久了,耽误了贺金倾的事,他肯定要不耐烦,到时候她和韵致都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柳韵心在墓前烧完纸钱,再静默了一阵子,就转身回到贺金倾身边。

明白她的祭拜完了,贺金倾便不紧不慢转身,逐渐远离柳坟,柳韵心在他旁边走,明明是朝着出坟场的方向,却被他喊住:“这边!”

韵心韵致双双站定,吃惊:难不成贺金倾还要祭拜谁?

正愣着,忽瞧见贺金倾又朝二人方向招了招手:“快过来。”

声音温柔得像梦,听不出一点责备。

二女于是朝贺金倾方向走去,随他和冯炎到了一处坟前。

这座坟茔外层被包了一层白玉,像龟壳,玉璧一尘不染,可以看出是有人每日擦拭,精心呵护。

这般精贵对待的坟茔,前面却不仅没有吉兽伫立,而且连墓碑都没有。

没有了碑也没有了字,柳氏姐妹连里面埋的是何人都不知。

冯炎随着备着两个皮囊,其中一个里面似是泉水,他用泉水仔仔细细把坟包再擦了一遍。另一只皮囊里是酒,与瓜果一起奉上。

而后,冯炎掏出一只火折子交给贺金倾,自己则后退离开,恭敬站在远处。

看来这坟里埋的是贺金倾一人的故人,韵心韵致见状,便要同冯炎一样后撤,刚走半步,贺金倾伸手把柳韵心一拉,他的掌拽着她的袖子。

“你留下。”贺金倾冲柳韵心道,而后淡淡扫了一眼柳韵致,柳韵致吓得立马倒退,退得比冯炎还远。

贺金倾松了手,垂眸,命令道:“站我身侧。”

柳韵心不明原因,迟疑一会,才缓缓站到贺金倾右侧,两人的肩膀在同一条线上。

贺金倾用火折子点了香,鞠躬三拜,默然道:娘,今年忌日,儿把息妇带来了。

无碑墓中,埋的是贺金倾的生母刘良人。

柳韵心看他跪下烧纸,心中悠悠想了阵,能让贺金倾如此尊重的,除了皇帝,可能就只有他的母妃……难道这坟里埋的是他的生母?

可若是娘娘,为何死后不入皇陵?

柳韵心一时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她不打算问,贺金倾也不说,祭拜完吩咐众人上马回程,柳韵心在马上回望冯炎——这是只闷葫芦,更不可能告诉她。

坟场讲究不走回头路,造的单路进,单路出,众人回大行山不得不走另一条路,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冯炎开始显出心不在焉。

柳韵心无意瞟了两眼,两次冯炎都是单手勒缰,另一手在摩拭一块玉佩,完全视同乘的韵致为无物。

玉佩。

她忽然想起来了,以前况云大嘴巴透露过,冯炎常端详的玉佩是他夫人送的。

想到这,柳韵心不禁多瞥了一回,望了冯炎第三眼。

她的举动,没有逃过贺金倾的眼睛。

夜里她关注况云,他不舒服,这里她关注冯炎,他却心里平静得很,丝毫没有担忧。其实在贺金倾心里,冯炎比况云更亲近可靠,再则冯炎一心只牢栓在倩娘身上,绝不可能发生什么。

柳韵心关注冯炎,应是察觉了冯炎的异常。

他也早察觉到了。

“阿炎。”贺金倾唤了声。

冯炎打马靠近:“殿下?”

“这里离你岳丈家很近。”贺金倾笑道。

冯炎耳根一红,沉默少顷,似是在犹豫,而后马上朝贺金倾埋头作礼:“殿下,我想去看看倩娘!”

夫妻一别数日,相思刻刻不忘,愈行愈近,抑制不住牵挂她。

“去吧,反正顺道!”贺金倾笑着允了,冯炎脸上随即露出欣喜,仿佛久阴的天突然来了风,吹散云。贺金倾脸上的笑却僵住,仿佛突然顾虑了某事,“要……要不我们一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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