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都不爱男主(18)

成亲成家,夫妻是一家,父母是父母的家。

“都是家。”冯炎笑答。

这话题就算带过了。

况云又扯出新的谈资:“怪不得你有时间半夜来磨豆子。”

冯炎道:“不是你前天囔囔着要喝么?”

况云不好意思了,眼珠往别处转:“我也就是在金陵喝了一回,觉着还行。”

宫里无意尝试,具体因果沾了血,不细说了。

况云又道:“不过那杯有点齁,你这碗糖加得刚刚好。”

得到肯定,冯炎缓缓微笑。少顷,他扭头问柳韵心,“这一桌类同南人的早膳吧?”

豆浆、油饼都是模仿他们在南地吃到的食物,自己还原出来,还想得到南人的肯定。

柳韵心如实告诉他:“饼没这么大。”南人谁吃下这一整个?起码要小三成,卖相也不行。且就碗喝豆浆容易沾到唇沿,吃油饼徒手会满嘴油,忒粗犷了,“不过豆浆倒是一样味道。”

冯炎笑道:“我回忆着祖父的法子做的。”

“阿炎的祖父是南人!”

从来就没有少过况云的多嘴。

“不过他的祖母是玉京本地人,她娘也是玉京人。”

家门都让况云介绍完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阿炎。

冯炎摇头:“我娘赫查海的。”

“哦,赫查海吗?”况云重复道。记住了,下回介绍情报准备!

柳韵心心里有别的事,柳韵致却被“南人”一词勾住,同族总是更亲些,忍不住追问冯炎:“那……你去过南……”习惯要自称南朝,却记起此时处地处境,紧急改口保命,“南地吗?”

“很小的时候去过一两个月。”

“去的哪?”

冯炎摇头:“不记得了。”

小娃娃那时才五岁,莫说是陌生又遥远的南地,就是让他回忆五岁去了玉京哪些地方,也一样不记得。

韵致还要追问,冯炎却沉默下来——一来是觉得跟两位公主还是生分,保持着距离。二是按他的性子,今晨的话已经说得太多了。

“贺金倾怎么不在?”柳韵心突然问道。

冯炎闻言面上浮看淡淡一层乌云,况云更是瞬间变脸,直言道:“韵奴,说了多少回了,

不要直呼殿下!”

不常叫她“韵奴”,但此刻必须敲打敲打。

“他去哪里了?”柳韵心继续追问。

依然没有尊称殿下,但也没有直呼了,况云不便发作,吞咽一口,道:“他上朝去了,午时之前估摸回不来!”

柳韵心突然醒悟,贺金倾是要上朝的!

那之前怎么日日在家里?

她问出疑惑,况云便开始哼哼,告诉就因为把她们带回玉京,贺金倾背了口冤枉的大黑锅。上回不仅皇后说他“献美惑君”,后来言官还参了他两本。皇帝不得不罚了贺金倾闭门思过十五日,以此消除朝廷上的怨气和非议。

今日期满,他出门了。

柳韵心和柳韵致听到这,双双心想,那我们可不可以出门?

但望了望反锁的府门,晓得不可能。况云留在府里,其实就是起到看守她们的作用,甚至冯炎今日的到来,都有可能是多一人看守更牢靠的原因。

柳氏姐妹只好记得在这四方天里度日,贺金倾却已跨出门,入了无垠玉京广阔天。

他是天未亮便出门的,天将亮未亮最是露多,靴子上都泛了点点湿。

按理说他终于能回到自己熟悉的、擅长的朝廷,应该是鱼儿入水,无比欢腾才是,却怎么一路走着,都不心安。

总记挂着家里,记挂着柳韵心。

贺金倾想,可能是自己不在她身边,而别人总没有自己牢靠,万一一个没护好,柳韵心死了,他怕自己当街暴毙。

反正天雷霹雳都能出现,再来个天塌地陷也不吃惊。

贺金倾自以为这份牵挂,就跟出门总想着锁没锁门同样心境,一个道理。

因为心里虚,他一路走得很不愉快,握着缰绳像握着棉花,马儿时不时歪扭着走,他都没有注意到。

从三皇子府去到皇宫,要经过一个集市,玉京昼长夜短,途经时天已经明晃晃了。虽不及东西二市热闹,但麻雀小五脏全,日常需求的物拾都有贩售。

贺金倾虚着扫两边,摊位上的东西都没入眼去,唯独一游戏小摊。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小摊是做射箭游戏的,客人站在桌后,对靶射箭,按环数换奖品,价钱和箭数贺金倾没有关注,单单盯上了桌上的三张弓。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弓轻,虽然是花架子,但重量适合柳韵心。

不过时辰太早,摊主还在摆放奖品,尚未营业。

不急,待他早朝归来,再买不迟。

第18章

摊主整理时忽然想到有样奖品还未拿出来,便去一旁推车上拿,整个摊位空空无人,桌上只剩下白布空弓。

贺金倾的视线里亦空了人,他忽然幻想柳韵心站在桌前,持弓射箭的模样,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贺金倾再无它想,一心赶往宫中。

到了宫门口下马,排队搜身的官员已经排了七、八位,贺金倾便也等着,并无皇子优先。

他一眼扫过去,这些同僚们有太府寺的,有刑部的、兵部的。贺金倾与刑兵的都熟,但他刚从南地回来,功劳虽不敢说“震主”,但也过高,他便避着与兵部的熟友多聊,只相互间浅淡打了声招呼。

与两个刑部的伫在一处,边等边聊。

两人一个是本部尚书赵乐敬,一个是右侍郎霍非,贺金倾在刑部时,两人只是郎中或主事,都是最近升的官。两人大半年没见贺金倾,直道南地湿潮,三殿下回来后整个人都清瘦了。

贺金倾笑道:“我自己到没觉得,还是一样。”

继而又问尚书和侍郎最近身体如何,家里人都还好,淡淡把南地打仗的事带过了。

霍非只比贺金倾大两岁,领会差些,回了句“俱安康”,就要翻回去继续聊南地的事,赵乐敬却是个年纪大历练丰富的,觉察出三皇子的谦避之意,便打断聊些家长里短,说起老来得了幺儿,月初做周岁,满地的金银财宝不抓,他偏偏抓了一块桂花糕。

“他抓了,拿来手里左瞧瞧,又看看,然后咬了一口,接着竟把一大块全吃了!”赵乐敬自个讲得乐呵,“不知我家小儿,以后会做什么喲!”

“会尝尽美食吧。”贺金倾笑道。

其实他性情淡漠,无妻无子,对儿女天伦无一星半点的感同身受。听那尚书描绘自家小儿各种趣事,贺金倾面上笑眯眯直呼令郎可爱得都想去府上见一见,脑内浮现的却是小儿哭啼,心烦厌恶。

尚书赵乐敬不知贺金倾真实想法,得了赞扬,愈发讲得欢了。

贺金倾应和着,熬着,等排到他。

好在守卫排查得快,搜过他身上没藏兵器,就允进了:“三殿下,请。”

贺金倾点头正准备迈步,忽听得后头有声音:“哎呀,九殿下您慢点,当心!”贺金倾旋即回头,甚至连已经入.内的赵乐敬和霍非亦回头,往门洞外面望。只见九皇子贺月倾,踉踉跄跄大步前搀。

终地脚下自绊,整个人前倾,眼前就要倒地,贺金倾眼疾手快扶住他。

九皇子这才没有在地上扑成一只乌龟。

一股浓烈的酒味和香粉味环绕贺金倾周围,他心想着回去这身衣裳该换了,目光却低下打量怀中的九弟——拉扯间坠了衣襟,锁骨周围全是口脂印。

看来昨夜又在哪家楚馆过了醺醺靡靡一夜,直接来上的朝。

贺月倾直到这时才迷迷糊糊强撑着眼打量,嘴角一勾:“原来是三哥哥啊!”又道:“多谢三哥哥。”

贺金倾笑道:“来,我扶你进去。”

贺月倾也不拒绝,口里叫着“好哥哥”“多谢哥哥”,竟把全身重量都靠在贺金倾身上。好在贺金倾力大,名扶实扛,将贺月倾扛了一路。

半途经过六司,其余五司都黑着,唯独户部不仅天亮忘了熄灯,且里头人声鼎沸,过了会出来一大群人,就跟竹筐倒鱼一般,一个一个的往外冒,个个两眼周围黑黑肿肿。

贺金倾扫了扫,看来户部除了贺月倾,是全员没日没夜地忙活。

他倒是晓得一点风声,皇帝老头要搞《南奴令》,刚得了几十万户全准备归为奴籍——要了户部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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