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阮氏兄弟全无了娘亲和妻儿们的半点消息,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是不是缺衣少穿。不想温舒辰却深知朝廷的鄙劣手段,这半年来,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竟是生生将亲人们的下落给寻了出来。如今,更是交与钱财,由他兄弟二人将家人妥帖安排得当,后顾无忧的行事。
看二人还需要些时间整理思路,温舒辰便起身整理了空食盒告退,二人千恩万谢过后,将温舒辰送出小屋了。
走在林荫小道上,温舒辰松了口气,今天也算是又办了件重要的大事,抬头望望天空,温舒辰疲惫的笑了笑。
算了算时辰,稚离和怜儿也差不多快要回到府上了,不知道两个人收获如何,想想怜儿玩心甚重,定是拉着稚离大街小巷逛个不停,真是委屈稚离了。
心情甚好,温舒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轻轻舒了口气,此时身边没有其他人,便也纵容着自己松懈下来,任由着疲惫的神情蔓延…
而在温舒辰前去会见阮氏兄弟的时候,怜儿正拖着稚离热火朝天地逛着集市。
“你过来呀!杵在那边做什么!”说罢,怜儿拿眼去瞪那立在街上不肯再挪动半步地“木桩子”稚离。
再看看稚离,此时咬牙将背在肩头的大包小包拢紧,眼下真是再也挪不动半步了。这背上背的,手腕上套的,还有那怀里抱着的大包小包,已经快要将稚离淹没其中。
累到虚脱的稚离幽怨的盯着怜儿怨声载道:“也不知道是谁同我讲,要我留下钱银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倒好,你可是把我当骡子用么?骡子受累还要添些粮草不说,你瞧瞧你,花了我的钱,还要这般折腾人,倒叫我何处说理?”
“谁折腾人了!是你有求于我的!”怜儿趾高气扬的哼着,似是要把这些时日里受的委屈通通清算一遍。“也亏得我带你寻了那么多家当铺!吃你喝你些又怎么了!真是小气!”
说着怜儿又走到了路边的一间绸缎铺子,这间绸缎铺子正是这集市上最大的一间,往里望去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绸缎成衣罗列其中,花花绿绿的晃得人眼晕,门口一匹展示揽客用的织金锻正随风飘扬。
“哎呦!哎呦呦!”怜儿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伸手轻轻抚摸着绸缎,“瞧瞧这做工,瞧瞧这花纹!啧啧啧!”
“你可真是我的姑奶奶!”稚离望着怜儿这架势,怕是又要冲进去血拼一番,当真是欲哭无泪。
“来呀,别杵着了!跟我进去!”怜儿冲稚离招招手。
稚离哪里还敢走近?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眼前这笑盈盈招手的少女,分明是个张着血盆大口,吃金吞银的索命夜叉才对。
“磨磨唧唧干嘛呢!”怜儿几步靠过来,不由分说,推着稚离便要往铺子里去。
“喂!你……”稚离一路挣扎着,还是被推进了店铺里。
店中一小厮忙迎了上前,抬头打量着面前这两位吵吵闹闹的少女,看那衣着打扮,该是个有钱的主儿。便笑盈盈开了口:“敢问二位姑娘是做成衣还是选绸缎?”
“非也,此次前来,乃是应约取衣。”怜儿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张凭票递给店里的伙计。
伙计取了凭票打开,面上的表情变了变,忙弯腰行了礼,开口道:“小人才来不久,眼拙耽误了贵客,二位小姐莫怪,请前往里间喝茶小歇,小的这就去准备。”
“那就有劳小哥!”怜儿满意的点点头,便顺着伙计的指引轻车熟路的进了里间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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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动心绪
稚离因此得了空闲,也跟着进了里间,放下了满身沉重的包裹,却不急着歇息,而是望着满屋的绸缎绣样看个不停。
一转眼已是过了五年光阴,未再逛过绸缎铺子,稚离伸手摸了摸面前悬挂的一件水芙色云烟绣衫,眼底泛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喜欢?”怜儿见稚离在那成衣前站了许久不曾走动,便也走上前,摸了摸那绣衫。
听到怜儿发问,稚离忙摇了摇头,收回抚摸衣料的指尖,“不过是想起一些旧事罢了。”
“旧事?什么旧事?”怜儿脑子也未过便随口问着。
“若是舒辰也来就好了,她穿水芙色该是好看得紧。”稚离并不很想提及自己的过往,便顺势想要刺探一下怜儿。“我今天邀她,她说不喜喧闹…”
“阿离姑娘…”怜儿皱了皱眉头,多日的相处下来,她看得出稚离待小姐这个救命恩人是极用心的,本来有些话她不该多嘴,但此刻却是踌躇着开了口。“小姐她…被下了足禁,不得离开温府,阿离姑娘你以后莫再当小姐的面提起。”
“禁足?”稚离心中了然,果然是同自己猜测的那样,舒辰虽然从未提起过,可自从昨夜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心中隐约有这种预感。“何人下的令?因着什么?”稚离皱眉望向怜儿。
“我们做下人的不该多嘴主子的事。”怜儿并没有如愿回答稚离的提问,只是摇了摇头,有些丧气的说:“小姐做事都是有她的道理,小姐不说的,我也不敢再多说。”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一声问候:“魏某有失远迎,望二位小姐海涵。”此时里间的门帘被一名白面小生挑了开,见那人,清清瘦瘦,似乎弱不禁风的模样,手中捧着一把白玉扇摇得徐徐生风,一双狭长精明的眸子正上下打量着稚离。
“魏老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怜儿笑着福了福神。
“承蒙府上关照,一切安好。”那白面小生也顺势作揖回礼。
“小姐下的定已一月有余,魏老板做的如何?”怜儿询问。
“呵,这回啊,小姐可真真是为难魏某了。”魏老板笑盈盈招了招手,一名伙计端着个锦缎罩布托盘进了小间。“为了这次的成衣,店里上上下下的伙计绣娘可是没日没夜的赶工,你瞧,现在我店里能喘气儿的伙计还剩下几个?”说着魏老板意味深长的笑笑,便又用那狭长的狐狸眸子继续打量着稚离,似乎是对这个女子很是在意。
“魏老板你呀,还有余力插科打诨,看来就没什么大问题,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值得信赖。”怜儿满意的点点头。
“阿离姑娘,打开看看,这是小姐特意为你定的衣裳。”说着怜儿满脸羡慕的望着稚离。
那魏老板听了怜儿说辞,也跟着扬扬眉毛,举起手中的玉扇点了点托盘,示意伙计上前侯着。
“给我?”稚离万是没想到温舒辰会为自己定下新衣。
“请!”魏老板顺势腾开位置,只待稚离亲自掀开锦缎。“虽是不及朝廷供奉的绸缎料子,但这用料,却也算民间数的一二的好料了。”
稚离抬手将绸缎罩布掀开,打下手的伙计忙将成衣提起。一袭水蓝霞纱罗裙尽显于眼中,虽说不上雍容华贵,却是恰到好处的娉婷娴淡,叫人看着移不开不光,轻薄的料子乍一看似是寻常,待伙计挪到阳光之下,整件罗裙竟熠熠生辉泛出淡淡的珍珠柔光,就连打边的丝线也生着柔和的光泽,叫人看了移不开目光。
“还不试试?”怜儿轻轻推了推愣神的稚离。“且看看是不是合身。”
“店里如何知我尺寸?”稚离小心翼翼抚摸着新衣。
“是小姐亲自定的尺。”怜儿一脸羡慕补充道:“式样绣样皆是小姐亲自画的,快去穿穿看,好叫我也饱饱眼福!”说着,便推着稚离进了试衣的小间。
独自坐在试衣小间里,稚离抱着那霞纱罗裙不禁红起脸来,爱惜的抚着裙子,心跳越发的快了起来,这种异于常态的感觉,让稚离阖着眸子捂紧了胸口。
“需不需要帮忙?”怜儿在门外问了句。
“啊?!不用!”稚离红着脸婉拒道:“我自己就可以。”
不得不说温舒辰量的尺寸不差分毫,确实比借来的温舒辰的衣服穿着更加合身,可是却不记得她何时量过自己的尺寸,稚离红着脸,拉拉裙摆,从更衣房中走出来。
“咳…”稚离轻轻的咳嗽一声,此时正在喝茶聊天的怜儿魏老板二人扭头望过来。
只见稚离扶了门框亭亭而立,不自在的拉了拉水蓝色的翠水薄烟披纱,黛眉轻扫,明眸含波,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灵气来。稚离不好意思的偏头望向堂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领口的银缕盘扣坠了浅粉的流苏盈盈而动,裙摆上绣着的茉莉花含苞待放,竟然更增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如一缕袅袅青烟,又如一波潺潺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