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离,我没那么难受了。”温舒辰牵了稚离的指尖想要让她镇静下来,“我好像被你的内劲震到了,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你别害怕。”
稚离不开心,或者更多的是内疚,她伤了舒辰,因为她的无知,她好像永远也学不会稳重,而她的鲁莽总要让舒辰去承受。
“血腥味有点重,你帮我拿水好不好?”温舒辰虚弱地摇了摇稚离的手指。
稚离望了舒辰许久,才失魂落魄下了榻。
温舒辰低头看了看衫子上斑驳的血渍,被晃得眼晕。撑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坐起,只得低头拆开衣带。总觉得仍是不舒服,温舒辰望了眼合上的门扉,压了自己的脉搏,陷入沉思。
无奈的叹息一声,温舒辰微微摇了摇头,睁开眼时,见一抹白就在眼前。温舒辰一愣,抬起头对上了稚离焦躁不安的目光。
“是不是不好?是不是伤的很严重?”稚离怕了,她亲眼看着舒辰摇了摇头,她又为什么叹息?
“不很重,只是需要些时间恢复罢了。我好像这几日都不方便出门了,你明早帮我去医馆知会一声儿好么?”温舒辰望着稚离,试图让她不那么害怕。
稚离递了盏子给舒辰漱口,又用桶接了撂在一旁。看了眼舒辰身上凌乱斑驳的衣衫,稚离扶了舒辰替她宽衣解带。
衣裳微敞,动一动身子温舒辰就会忍不住皱眉,顾不得得体,褪了一半的衣衫却在稚离手中顿了顿。温舒辰心中异样,顺着稚离的目光低头望去,见自己胸口处那道狰狞的疤露了出来,那道疤很吓人,即使是舒辰也无法承受,那疤痕一圈高高拢起,陷在中间的,是一道扭曲的沟壑,不敢看,不敢碰,此时却入了稚离的眼。
匆忙拢紧领口,温舒辰闪躲着目光不想直面这一刻的残忍。温舒辰确信稚离是第一次看见那道狰狞的疤,是不是意味着她身上那些骇人的累累伤痕,稚离也都不曾见过?
舒辰有舒辰的顾虑,这也是为何只要稚离真的想要亲近时,温舒辰就会逃避。她自己尚不能接受身体上的这些丑陋,更没有把握稚离能接受这些。她怕吓到稚离,更害怕稚离会因此抗拒与她亲近,这样的结果是她无法承受的,索性就掩着,像是两人之间一道不能言说的芥蒂。
“我…我自己来…”温舒辰背了身子强忍着腹中灼痛,将衫子脱了下来。
“舒辰…”稚离接了衫子叠在一旁,闷闷开口道:“你的记忆是恢复了么?”
温舒辰想了一下,默然摇了摇头,“我能想起一些很强烈的情感,多是些不好的回忆。”温舒辰似是求助一般望着稚离,她觉得稚离也在被那些往事困扰。
却不知,稚离此刻曲解成了别的意思,现在,稚离大概能明白舒辰为何对自己的靠近如此敏感提防,她们之间有触碰,有本能的需求再正常不过,可温舒辰却对此总是讳莫如深,稚离从不因为这方面的情绪与温舒辰为难,她在尝试着自己找寻这个答案。而稚离也确实找到了一个答案,将舒辰的抗拒归结于庆启给舒辰的伤害。
他是帝王,她是皇后,稚离明白舒辰没得选择,可庆启的做法极有可能是残忍的,是给舒辰造成极大心灵伤害的举动。
不恨是假的,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舒辰会回忆起那些残忍的画面,稚离的心里就堵得难受。“没关系,你不要害怕,过去的事,总要放下,你不必勉强自己去直面,我不在乎过往,我只在乎当下。”
稚离小心翼翼将温舒辰拢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舒辰的眉心,直到她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静谧不再忐忑,才吹了烛台,守护着她的一夜安眠。
作者有话要说:表面上的幸福并不持久,她们之间还有诸多裂痕需要一步步修复。
☆、冰释前嫌
第二天睡醒时,温舒辰觉得好一些了,可还是难受,动了动身子,立马又被稚离圈进了怀里。温舒辰睁开迷蒙睡眼,却被稚离眼底重重的乌青吓了一跳。
“可好些?”稚离抬手捂了捂温舒辰的额头,傻乎乎的模样,并没有意识到内伤并不会引发体热,稚离只是木讷地想要说服自己舒辰一切都好。
“你又不睡觉?”温舒辰拉了稚离的手腕拖进被子里,动了动身子,闷闷地望着稚离。
“不困。”稚离的眼睛一瞬也不离开温舒辰的面庞,她太小心了,谨慎的过了头。
“今天也没见你练早功?”
“不练了。”稚离答的干脆。
“没关系么?”温舒辰侧头贴了稚离的下巴。
“嗯,练功是为了保护你,你不好,练它何用?”肌肤相亲,熬了整整一夜,这一刻稚离才终于稍稍安心下来,“饿不饿?等下我去集上买鱼给你熬汤喝。”
“歇着吧,补觉。”温舒辰有些无奈。
“反正还要替你去药堂跑一趟,顺道罢了。”稚离像是不知疲倦的模样。
“不去了,你脸色有点差…”温舒辰想要抬手替稚离掩好被子,抬起胳膊,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皱皱眉头,只能作罢。
“对不起,都怪我。”稚离的声音透着自责和内疚,牵了温舒辰的手,正要收回被子里,却瞧见了手腕上的一圈乌青,随即一愣,“是我昨天弄的?”
温舒辰尴尬的缩了腕子,她觉得怎么说,说什么稚离都会难过,索性不开口。
“我…我以后再也不碰酒了!”稚离很懊恼,看着舒辰被自己折腾的伤痕累累,说不出的揪心自责。
“怪我么?是我想与你小酌几杯的。”温舒辰苦笑,她本是想化解自己心中的焦虑,却不想反而激发了稚离心中的焦虑。
稚离什么也没说,只是哄着舒辰,想让她再睡会儿,这样,稚离就好去准备早点。本来还算是个宁静的清晨,没想到宅上竟迎了一位客人。
“姐!姐!!!”初若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药铺的老板见舒辰未来,便托人给初若送了信,这是姐妹间许久养成的习惯,温舒辰体弱,有时候病了就会缺工,久而久之,但凡舒辰缺工,老板就会托人给南府送信。
“是初若…”温舒辰闻声想要坐起身来。
“你歇着,我去。”稚离安抚了舒辰,便赶忙迎了出门。
“初若。”稚离单脚跳着,刚拉好靴子,初若已经闯了进来,嫌弃稚离挡道,冷眼推了一把,将稚离一不小心推得仰了一跤。
“初若!”温舒辰眼睁睁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有些生气,顾不得身体不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姐好?”才一入门,初若已经的目光已经锁在了那件被血染的斑驳的白衫,初若愤愤然走上前查看,见温舒辰卧病在榻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姐?怎么回事,她欺负你了?”初若走到榻前坐下,目光寻着温舒辰的周身打望一圈,自然而然也注意到了温舒辰腕子上的乌青,“姐?!”
“初若…”温舒辰精力不济,此时正是虚乏,不想初若此时前来探望,若说是探望还好,可这火气正旺,真是让温舒辰有些焦头烂额。
“初若,你姐她身体正是不适,你小声些…”稚离尴尬的站在一旁,低声提醒。
“滚啊你!”不想初若火气更盛,顺手抄了长枕就朝稚离甩了过去,看见稚离灵巧躲过,怒火中烧,又要抄起烛台去砸。
“初若!”温舒辰急了,顾不得身子,一把夺下烛台,面上冰冷,似乎也有些生气了。
“姐?!!”
“稚离你出去。”温舒辰冷眼望着稚离。
“舒辰,我没事儿…”稚离还想劝,舒辰本不该生气,那样对她的身体更加不好。
“我有话要和初若单独说。”温舒辰挪了半边身子,正襟危坐,不容反驳。
稚离只得垂头丧气,带着门退到了院子里,“舒辰,初若,对不起…”,心在痛,错的本就是她,言罢,合上门,留下一室寂静。
“初若,我问你,何以报恩,我是如何教你的?”
“衔环结草,至死不忘。姐,可她…”初若还欲辩解,却在温舒辰威严的目光之下,自觉闭了嘴。
“你出事时,是她不眠不休挨家挨户的寻你消息;你不省人事时,是她不吃不喝一路背着你,把你救回来;你中了蛇毒,又是她不顾安危亲自下了断崖替你采的药材,你再不懂事,也不能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温舒辰确实生气了,她从来不曾这样严肃的训斥过初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