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小飞天儿+番外(220)

当初听完调查结果,水清浅就好像被人捏鼻子灌了一嘴死苍蝇,恶心得要死。冷三少无疑就是个背锅侠,可律法有规定,他不服气也没办法。他爷爷石恪主导修订的法典,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律法修订的基石给推翻了。水清浅气哼哼的跑去安(计)慰(划)姬(报)昭(复),秦王殿下的表现倒是讳莫若深,还给小鸟好一番安抚捋毛。

水清浅后来想通了。

昭哥当初表示放手不管,恐怕就是料到今天的结果。就算是他的某个兄弟幕后策划,真能追究到他们身上吗?就算真追究到某某亲王身上,官家那惯孩子熊家长真能大义灭亲?所以,台面上的委屈最后会化成台面下的妥协和好处,这就是政治智慧里说的‘难得糊涂’。水清浅作为一个小菜鸟没有那么深远的政治眼光,他只知道昭哥既然接受妥协,他就不用在这件事上蹿下跳了。所以,这案子半个月前就结了,律法这一块现今连嘉佑帝、中枢内阁都管不到,怎么今天大朝会还在讨论它?

何止讨论?一直过了午饭饭时,水清浅也没等到大朝会结束。官家倒是没让孩子饿着,青离大总管早早传话去御膳房给水清浅安排午膳,他吃完之后,还有偏殿让他小憩一会儿,等水清浅一觉醒来,居然,居然前面大朝会还没结束,帝国这是要破产垮台了吗?

官家和重臣们没有散会,小黄门却换过一班岗了,所以水清浅也顺利的拿到朝会的第一手八卦:大朝会一直在呛呛秦王遇刺一案。

冷府的三孙子背锅?

与冷府、与齐王殿下无关?

呸!

今天皇四子韩王姬昶在大朝会上出头了:案子不能就这么了结!之后,韩王就把齐王给推出去,他的二皇兄齐王殿下就是幕后黑手!

理由一,齐王曾经告诉他,有某一伙南疆凶人奔帝都而来,意图不轨。得到这样的消息,齐王不先去提醒九弟姬昭,反而告诉四弟姬昶,是什么意思?

证据二:韩王姬昶,深受父皇多年教导,懂孝悌,知礼义,兄友弟恭,并没有按着齐王的暗示行事,还一度苦口婆心规劝二哥,尽早缉拿凶人,可千万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别说韩王空口无凭,姬昶手里有若干他跟齐王的来往规劝书信。

理由和证据三:前些日子,就是调查组把矛头指向冷三少身上的那几天,敏感时期,齐王送韩王两箱子重礼,不年不节的,借着韩王庶子第六子满月的借口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说那不是封口费,谁信哪?

韩王经过多天的思想挣扎,尽管他在此事件里的角色也并不光彩,但最终胸中正义压过他的羞耻心,基于良心上的谴责,他决定站出来,还原事件真相,大义灭亲,吧啦吧啦……水清浅看小黄门在那儿说书表演,尽管有些地方他觉得他的表演艺术有点夸张,但是情况大概也就这样了。大朝会能拖堂这么久,完全是齐王和韩王双方势力在掐架。一个骂对方胡说八道,另一个就说自己有理有据。你这边提证据,那边就说是构陷。在小黄门唱念俱佳的表演里,官家、秦王殿下和中枢内阁的重臣完全没有出现。大概,水清浅猜想,他们就是吃瓜群众了

嘁,没意思。

水清浅伸伸懒腰,提了两盒宫廷小点心往外走,“我去鸿鹄阁啦。”言外之意,等官家回来了,记得派人喊我挑礼物。

鸿鹄阁是皇家私人藏书楼,皇帝没事的时候也要看书写字,也许还教过儿孙读书,看书的时候顺手写点读后感,教导儿孙的时候讲讲家训家史……归置这些书本的地方就是鸿鹄阁。说机密吧,门口都是平常守卫;说不机密呢,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水清浅到鸿鹄阁就是打发时间,这里的书,除了之前说的那些,还有各类风土人文的杂书,水清浅就算翻到市井话本子也不会意外,之前他还见过一大摞整理装订好的武帝跟臣下聊家常的书信札子呢。

水清浅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小点心摆上,然后转身走到最近的书架旁,《小雅》、《九歌》、《阴阳五行》、《天下》、《杏雅堂闲笔》……嗯?水清浅退回来,都是诸侯期的先贤著书,这个杏雅堂闲笔很乱入哦。杏雅堂,他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水清浅把书拿起来,翻开扉页是一段题跋介绍,张氏公明,年逾花甲,昨夜忽梦回幼年……

“对了。”水清浅拍拍额头,他想来了,德宗朝的明相,最后一个出现在朝堂上的可以验明正身的飞天儿,四大天人府最后一个飞天儿血脉,明相住的地方就叫杏雅堂。据说明相去世后,张氏只有族长一房才能搬进杏雅堂,所以久而久之的,外人都能听说杏雅堂的名号一二。

住在帝都这么长时间了,水清浅还真没好好打听一下这位前辈的传奇。好歹也是位真飞天儿,按着明相在史书里的口碑和一些史料记载,水清浅还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他家的后世子孙全是一些不成器的心胸狭隘之辈,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他拿着书坐下来开始读,这是明相自己写的个人回忆。

跟水清浅想象的凤凰宝贝蛋不同,明相少年时家境是很艰苦的。

张氏一族枝繁叶茂,哪里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光鲜亮丽的从来只有主枝、嫡枝的那少部分人。他们认为飞天儿血脉越纯,日后接受传承的可能越大,但又抱着遍地撒网重点选拔的心思,恨不得让嫡枝里的少爷广纳姬妾开枝散叶,这样几代后,就有不少族人被边缘化了。明相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被边缘化的人,早逝的父母留个他一个光鲜的姓氏和一个遮风挡雨栖身之地,而张氏这个帝都豪门对他的态度堪称冷漠。也对,作为旁支,按着四大天人府的理解,明相父亲身上的飞天儿血脉稀薄,没有实用价值,能有片瓦遮头,能让他入族学识几个字,已经是家族对子弟难得的怜悯恩惠。

明相的父亲家境贫寒,明相的母亲就更惨,是逃荒来的流民,被明相的父亲意外所救……关于自己的父母,明相着墨不多,但从他对儿时温馨回忆的描写,水清浅觉得明相的父母感情肯定非常好。按着水清浅对飞天儿血脉和传承的认知,他觉得明相的飞天儿资质恰源于此。幸好他父亲贫寒,幸好他父亲被家族边缘化,所以没有被拉郎配,所以他父亲有足够的时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与自己喜欢的人携手共度一生,并且生下明相。

‘你找到对的人,你的孩子就能接受传承。’很小的时候,水爹这么教的。当时水清浅也不太懂,但现在长大了,他好像明白了:飞天儿能不能接受传承,压根跟血统纯不纯正没关系,这得要求父母双方心灵的契合。从这个角度讲,飞天儿的资质是‘天生’的。

大概因为生活困苦缺医少药,明相的父母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相继病逝,作为更加边缘的张氏族人,明相要靠去市坊打短工赚钱过活,嗯,履历非常丰富:扛过大包,跑过堂,冬天帮人倒炉灰,夏天帮人拈知了……后来被走镖的商队招去,就算找到份固定活计。要不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明相那时也没读过什么先贤大儒的子曰,但走南闯北一番下来,你可以感觉到他蒙晦的心智就开阔了,成熟了。明相写了很多他走镖时的经历,快乐的,鲜活的,惊险的,唏嘘的。水清浅能感受到他写下这段回忆时那种愉悦的心情,哪怕是一些在当时看来很憋屈的受欺负的经历。

水清浅感觉有点很奇怪的是,明明他都记录了诸如皮县的豆腐西施有多美多美,大戏台后巷某家的脆麻花入口既融……此类芝麻绿豆的小事,却偏偏对他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去传承之地一事讳莫若深。按理来说,明相应该以为自己血脉稀薄,不能接受传承的,但偏偏他以年过十九的大龄之资,特意跑了一趟草帽镇,花了几乎大半积蓄请了猎人团队保护自己越过大峰二峰和三峰,然后到达断崖那里,纵身一跳……

水清浅看到这里忍不住仰天无语,这孩子真二啊!二虎,二虎的!

水清浅知道传承是怎么回事,所以大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寻常吃瓜群众看到这里,恐怕就会觉得明相这段描写玄妙深奥,这样一个详尽的文字记载,仿佛绝世武功秘籍一般,让阅到这里的人如获至宝。水清浅可不是胡说,这本书一百多年了吧,不知道被多少人翻看过,描述明相接受传承这一页明显比别的页显得老旧,明相在崖顶感悟的那几行旁边还有朱笔勾的重点线。对此,水清浅有点无语。因为这段描写确实挺模糊的,用了春秋笔法,明相轻描淡写的表示当他站在崖顶的时候,在呼呼的冷风里感觉到了‘母亲般温暖的召唤’然后迷迷糊糊的往前一迈,一脚踏空……然后就没了。后面就是他接受完传承,回到帝都参加科举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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