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果有人投降就好了,咱们也凑个百人小队去搅浑水,还能继续正面杠。”谢铭摸着下巴很可惜的说。
“以二十敌百人还是太过勉强。”水清浅遗憾的总结。更别说眼下,他们只有八个人了。
接下来怎么办?
八个人也可以继续藏,百人大队固然厉害,可搜索范围有限,水清浅手握千里眼,脑里有地图,他们甚至还有大把羽林卫的衣服可以各种换装迷惑对方,包括迷惑对方的狗狗。真想藏,再藏个七天八夜保不齐对方连根毛都摸不到他们,可这样有意义吗,难道就为了留下一个不让人超越的记录?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讨论过,在躲过两天搜捕之后,大家一致认为与其苟且偷安不如放手一搏,更实际的问题是,天气越来越冷了,短缺的物资补给根本经不起日日消耗,二十对百人,简直是自杀冲锋,可人在江湖就要快意恩仇,水大侠最后拍板时如是说。
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于是乎,八个活人,凑齐了装备,甩开身后来百十来死人,跳上马,直接往大本营冲过去了。
“我们不能进营,出圈就算自杀,你还记得规则吧?”
“记得。”
“那干嘛火急火燎的,跟他们一起回去也行啊,反正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想走路过去。”
“马匹不够分。”
夏侯:这对狗男男太特么奸诈了。
马的脚程快,本来要走两个时辰的路,骑马随便跑跑,没一会儿就到了。站在营地外,他们八个最后的生存者,列队踢馆来了。
“报!将军,生存小队剩八人……”
“哦?”主帐下,五、六、七个将军闻声抬头。你说怎么这么巧,水清浅一去迟迟不归,军部那几个并不插手具体事务的大大大大佬跑来瞧热闹,一来就碰到大进展。
“前所未有哈,这帮小子终于不藏了?可真行……”
“在哪儿被歼的?”
“剩下的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报告,剩下的八人,全在帐前。”
“嗯?”
“在……呃,骂阵。”
军部大佬们:……………
“我闻到肉味了,主帐这边居然还给炖肉,有没有底线了还?”
“说真的,从小到大我都没吃过这么多苦,怎么就挺过来呢?太佩服我自己了。”
“一想到他们顿顿有肉吃,我们天天啃冷馍馍,嫉妒让我……嘿嘿嘿嘿,来了,来了,快点……”
列阵。
挑衅。
骂战——
“人哪?”
“哪儿去啦?”
“我们有本事营前骂阵,你们有勇气接受单挑吗?”
“来吖!来互相伤害啊!”
如果忽略那逃荒小叫饭花子一样的狼狈打扮,勉强,这八个小东西还是有那么点杀伐气势的。
“哎哎哎,等等,级别,级别好像有点不对。”薛绛叫住大伙,影影绰绰的,他觉得,“我……去!”终于看清了。
“不会,跟他们,单挑吧?”阿财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
看着迎面出来的几位军方大大大大佬,八只小雄鹰眼瞧着秒变八只小鹌鹑。
谢铭吞了吞口水,艰难道,“先声明,你们要是敢动手,队长我可不背锅。”
水清浅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对方来人,“知道是单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碰瓷呢。”
啪,梅将军直接大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了。
“嗷!打傻啦……”
梅将军捏着小鸟的后脖颈子,“先等着,已经派人出去叫了,随便哪个队叫回来,叫你们如愿。”
“单挑?”
“你翻过的战史里面有战场单挑的吗?”梅将军瞪了他一眼,江湖话本子哗众取宠罢了,幼稚!
“群殴……”常卫脸色发白的低声喃喃。
“真群殴啊?”
“那,打算用多少人,群殴我们哈?”谢铭肝颤到结巴。他们之前的计划当然是希望能激得对方单挑了,反正最后都是死,单挑,以他们单兵武力值,能有点把握能多拿几个人头。或者不为别的,一挑二,一挑三,以后吹牛都是资本好吗?可没想到碰到诸位大佬,这些大佬,属于为胜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型的,能实力悬殊碾压,他们绝不搞什么以少胜多的花式噱头。
梅将军,“能叫回来多少,就用多少。”
一排小鹌鹑:∑(っ°Д °;)っ我们才八个,都没计较你们作弊玩复活……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啦。
梅将军教水清浅大半年呢,堪称他军事战术方面的授业恩师,所以,水清浅是他们里面最了解梅将军的,与其浪费口水抱怨公不公平的问题,还不如抓紧时间研究一下策略。
一个时辰之后,面对匆匆奔回来的两队羽林卫的疲兵,水清浅扬起马刀,一声令下,
“列阵。”
养精蓄锐一个时辰的八只小鹰迅速结了一个星芒阵,刀刀向外。刀是木刀,刀刃的地方是类似印泥的东西,是软的,砍在身上便留下墨印,便于裁判统计伤亡。这种刀比军队制式的真刀还稀罕呢。
“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兵阵的厉害。”
群殴怎么了?凭他们再多的人,成千上万,真正能跟他们面对面的厮杀的,最多一二十人,不然就摆不开了。如果只是面对一二十人,信不信我们八大天王再把你们百人小队杀到死而复活?
星芒阵,圆的,圆中带尖,尖中有刺,圆意味韧中有柔,尖代表着绵里藏针,运转起来,跟削皮刀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兵阵是全能的,对方被削了一层又一层之后,终于不再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他们削,他们用了长戟,拒马阵,区区两个来回,八只小鹰的腿上,就多了好几个‘窟窿’。
妈哒!
“变阵,雁行。”水清浅大吼,谢铭、夏侯和常卫同时冲出去了。
圆变三角,尖刀一样刺入对方的拒马,左右挥,砍,破!
“聪明。”
哨岗上,裁判组居高临下,对一切变化一目了然,不吝赞美之词之余,梅将军转头就示意旗手,“钳阵。”
旗手打指挥去了,下面羽林卫还有场外指导,阵型迅速变换,像螃蟹钳子一样咬住三角雁头,若不是水清浅眼疾手快,变成两极阵,谢铭这个大雁头真的被一口咬下来了。
“后生可畏。”熊将军笑道。
“是啊。”梅将军一点不恼,战阵这东西,不仅仅看指挥,看应变,还有每一个士兵的配合与努力。自己居高临下又有冷眼旁观之利才多几分机会,如此这般竟然都没留下哪怕一两只小鹰。他们心血培养的小子们果然有两下子,战阵又是水清浅擅长的,有此表现,梅将军这等大佬,欣慰远胜挫败。
按着一般规矩,身上砍到印记就出局,但指挥部这回给水清浅他们开金手指了,只有伤在躯干、要害部位才算死。而羽林卫则被砍中四肢、躯干都算出局。看似给了水清浅他们便宜,可当时也没人说军部大佬还带场外指挥哒,还居高临下?只是八只小鹰忙着生死挣扎,没注意到指挥部又无耻作弊罢了。
盘蛇阵,玄阵,列阵,虎牢阵,缚阵……八只小鹰越配合越熟练,曾经掀起一波二十四比零的伤亡小高潮,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说四肢有伤不算死,可伤痕多了,也得判出局。比如两条腿都有伤痕,真在战场上,这都已经算终身残疾了吧。
连续作战,体力,精力,注意力渐渐开始涣散,再怎么精英也扛不住持久的消耗,所以艰难的打退十几波攻击之后,八个人开始陆陆续续被裁判判出局。
七人,
六人,
五人,
四人
三人,
两人,
铛!
熟悉的洪亮一声,铜锣敲响。
“全——体——停——手!!”
小旗一挥,“你,出局。”指的是谢铭。他后心中标,全是印记,该算乱刀砍死的。
裁判把角旗掉头一转,“你,也出局。”指的是水清浅,他刚才脚步绊住,摔地上了,就算没有致命伤,也算死。
谢铭抱着水清浅,整个身体战栗不休,久久没放开。太投入了,他刚刚是有点……忘了,水清浅倒下去的时候,他脑子嗡的一下,霎时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抱住他,护着他,让乱刀砍在自己身上……呵,谢铭自己都觉得……真是,他真是,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