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消气,老爷您消消气,都是下面人为非作歹,七爷见天儿在衙门上忙着,很多事情该不着他亲自过问,未必知情的。”青离总管赶紧好言开解。
“是啊是啊,暄殿下有妻有妾,之前也没听说他喜欢男人……所以我才说那个人很可疑嘛。”
青离说得有理,水清浅的宽慰就算了,这只什么都不懂的小飞天。嘉佑帝摸摸孩子的头发,说不上欣慰还是发愁,一方面他不希望此事引起宁仁侯府的龃龉,这种事让人家孩子家长知道了,嘉佑帝都没脸去解释。水清浅心思单纯,今天从他这里就大事化小了,不得不说是个宽慰,可让人发愁的也是这个。水清浅真是一点人事都不懂,根据今天的反应来看,皇帝老爷怀疑,水清浅怕是连人之初的本能冲动都还没经历过,这样如何谈婚论嫁?
唉,这小飞天真是太愁人了。
回程的马车里,嘉佑帝忽然开口问,“你觉得暄儿为人如何?”
水清浅拿着发簪正忙着在自己的头发上比划,愣了一下才明白官家是在问魏王,心不在焉的敷衍道,“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不熟?那你跟昭儿怎么就很熟?”这只小飞天在帝都生活七年,论相处光阴长短,任何一个皇子都比姬昭来得更有优势。
“那不一样。”水清浅拿下簪子,第一次很认真的解释,“他们是殿下,高高在上。阿昭是哥哥,会背我回家。”
第111章 羽林卫
水清浅□□逃学被抓包,结果,他在街上高高兴兴的逛了一天,老爷还给买了一个珍稀的青釉水盂和一根上等的白玉簪,还有金口许下的未来奖励一大份。圣人心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节奏好像不太对,说好的惩罚呢?于是,临到家门口,新添了份惩罚,就把人扔在石府的巷子口,拍拍屁股回宫了。
且不说什么罚,但说石府的门房伙计老远看自家少爷从马车上跳下来,那脚步叫一欢快,一蹦三尺高地跳回了家大门。
帝国传统,西郊大营每几年有一次军考,上一次水清浅跟去了,还受了伤。却说今年又迎来一次考核年,因为姬昭封王外邦朝圣等等事宜给耽误了,这次的考核往后拖了小俩月,水清浅在武学院画地图、翻帝国发家史的时候,西郊那边已经陆陆续续筛选出了新一批军中小精英,这些人将在军部接受到更全面严格的培养,进而提拔,以致重用。但这跟水清浅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他战地地图画的再好,没有实战操练经验,也别想参加军部特训——如果,没有人开什么金手指的话。
夏尾的某天,羽林北营,
一辆黑漆漆的马车嚣张的飞驰在羽林卫营地的青石板路上,马车方向直奔后舍宿营区。在操场上训练的、没训练的人,齐齐对此行注目礼。最近新出炉的那批军中小精英都在羽林大营里受训。知道这帮未来精英都各个张扬,来头不小。但,竟然还敢把马车都驾到营地里来了,这个不是一般的嚣张。
“你说是那是谁?”
“他是谁不是关键,关键是要看他老子是谁。”
“靠!看人家拉车的马比军马好一百倍。”
“我听说,那个通过金吾卫考核的首辅家的大少爷这回也在。”
“不是吧……”
马车远了看黑扑扑的,近瞅全是上等楠木,边边角角包着金花银边,细小的窗棱上镂刻着鸟兽纹,还有那四个乌黑乌黑减压防震的橡胶车轮,如今在上流社会,这车轮也是身份的象徵,寻常小户是没有的,有钱也买不到。橡胶车轮技术大概还不过关,损耗很快,光供给达官显贵之家都不够用。
对这嚣张马车的来历,不识底细的人议论纷纷,宿营区这边的少壮军官们却大部分人心里有数,百战公子谢大少一早就出去了,那厮惯来嚣张,这种欠抽的招摇行为,除了他不做第二个人想。所以,当马车一溜烟地到营房门口的时候,
“喂!铭少,嚣张过分了吧。” 家中四代为官的薛绛拿着短棍,敲打马车轮子。
“是啊,让何铁手看到你在营房驻地飙马车,我看你怎么死。”这是兵部侍郎家的老么。
“你搬什么过来了,还派马车?”
能跟谢铭搭上话的,三三两两往这边聚。
车门一开,谢铭探出头,笑的那叫一脸春光灿烂,一口白牙晃得人眼花,“谁想要马车没收,尽管拿去,反正不是小爷的。”
谢铭从马车跳下来,一身行头震得围观群众目瞪口呆——这是首辅家的少爷呀,还是码头扛大包的苦力哇?
只见谢铭背后背个半人来高的行李包,左边肩上扛一个大袋,右手里提两个包裹,虽说百十来斤对他们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这这这是谢大少,油瓶倒了都不用扶的富贵命。他给什么人卖苦力呢?
这时,封冉也从车里下来了,他现在是羽林卫的驻地司务官。封小将军看看周围的人,开口前,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今天,我来介绍一位新成员……”他还没说完,就见众人的眼神唰的一下子直了,视线越过他,射向他的背后。
封冉认命回头,只见一只穿着攒花缀珠马靴的脚从马车上伸出来,踩在车蹬上,轻盈的让人心颤。新人露面了,他整整鹊尾上系着缂丝连云纹的冰蓝纱,还有身上水湖蓝的苏锦斜领武弁服,燕纹马蹄袖口,顺顺衣服上并不明显的压出来的小皱,到白玉腰带,到腰间鲨鱼皮小匕首,到胯侧三尺青锋佩剑,到佩剑上的五彩如意剑穗——精致!
然后,一步,两步,三步,落地。
众人:(|| Д)
“大家好,我是新成员,我叫水清浅。”扶着剑柄,很是威风八面地跟大家打招呼。
封冉脸上的表情跟被谁揍了一拳似的,话从牙根里往外挤,嘶嘶透风,“根据上峰指示,水清浅,暂时,跟大家一起受训。”
“为什么我就没有自己的营舍?”水清浅打量着自己未来三个月住所,一进门是个小厅堂,最里面是卧室,卧室和小厅堂中间是碧纱橱隔出来的稍间,有桌有椅有榻,会客,读书,起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谢铭的营舍,作为精英,作为左副尉,谢铭当得起这样的待遇。根据水清浅的了解,所有来羽林卫接受训练的精英们都有一小套这样的营舍,除了他。他要跟谢铭挤一间,故而有此一问。
谢大少,“能收你,你就偷着乐吧。我都没抱怨,你挑什么?”
“我哪里不好了?”
谢铭哼哼两声冷笑,“知道熊将军老远儿见到你,第一句话是什么?”
“神马?”
“这个得退回去,不能要。”
“凭什么?”水清浅炸毛。这次就算他走后门进来的,但他一点不差好吗?出身武学院,四门知识体系全优记录,在最新这届的武学院学员,水清浅绝对是实力碾压的大咖。再说,“本大侠一手飘血十三剑把你扁到跪地求饶,骑射成绩秒你们成渣渣,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除了这些,我还会泅水,会驾船,你还不会呢!打马球我还……”
“谁跟你说这个了,” 谢铭懒洋洋的打断某人的自我膨胀,“你就没自己照照镜子?”
“什么意思。”
“我夸你呢。说你长得漂亮,天姿国色的那种。”
“是玉树临风。”水清浅木着脸纠正。
谢铭翻了翻眼睛,“你就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么:军中三个月,母猪赛貂蝉。”
“嗯。”点头。
谢铭也心有灵犀的点点头,以为他听懂了,便转过头着手收拾床榻,时间太赶,他俩今天晚上得挤一张床了。还有水清浅那堆行李,天哪,这只鸟要垒窝呢?!文房四宝,他的箫,他的琴,他衣裳熏香的竹炉,捕捉噩梦的羽毛符咒……全都带来了。
水清浅等了一会儿,“然后呢?”
“什么然后?”谢铭纳闷地转过来,看水清浅一副等下文的样子,绝望了。
其实羽林卫的情况都已经算很好了,时常有出身不弱的世家子弟被扔进来挨操练,军士们都比较有眼力价。谢铭不认为哪个世家子弟敢惹水清浅,下面的大头兵就更不会开罪一位明显背景深厚的少爷军官,但万一呢!这只小飞天的颜值不是一般逆天,万一,万一发生了什么,谁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丑闻。所以,谢铭作为水清浅的铁杆好基友,这段时间得多注意着。不过,谢铭无意跟水清浅多说,跟他掰扯不明白,这只发育迟钝的小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