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水清浅一看到他们就觉得好笑。谢铭的爷爷的爷爷出身耕读世家,他爷爷现在是首辅,他爹爹曾经夺过探花,谢铭自己却独独喜欢舞枪弄棒的,并立志十六岁一到就立刻申请去武学院读书。元慕他爹官居都指挥使,孟少罡更是出身簪缨世家,结果纷纷弃武从文。元慕读书一级棒,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孟少罡更拜了个文豪当先生,一手医术已经小有名气了。
“你还笑得出来?”元慕伸手把一摞作业纸拍在水清浅的手里,“梁博士去告状了,正好赶上周博士批你的作业——重做。这是先生让我带给你的话。别说没提醒你,先生们商量着要给你打手板呢……无法无天。”
“这不公平。”一听打手板,水清浅立马炸毛了,“他们不能因为我学得差就体罚我。”
“听着可真新鲜,你还有不会的东西?”孟少罡一边调侃他,一边拿着竹制的听诊器检查水清浅的心肺功能,这是从军营回来后,水清浅每日的例行项目。心脉受损可不是小事,到现在依然有很多人觉得水清浅活蹦乱跳是件难以相信的事,甚至有些人还把这归结为飞天儿的神迹显灵什么的。
“什么作业要你重做?周博士没那么严厉吧?”谢铭歪过头去看。
水清浅在翻作业本,看到他的诗下面一个大大的叉,外加更凶残的大大的‘重做’二字。
“这也不行?已经是我最好一首了。不公平,这不公平!”水清浅抱着作业本开始喊冤。
“真被先生狠批了?”孟少罡还有点不信。
水清浅满脸忿忿的甩着作业本,“先生们这样是不对的,我不会才来学的。要是我都会了,还来学堂干什么?还要先生干什么?”
元慕神色怪怪的盯着水清浅,“你真的没有故意在搞怪?”
“你什么意思?”
元慕拿过作业本,念上面的诗,“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多蚊虫冬又冷,要想读书到明年。”
孟少罡,“…………”
谢铭,“…………”
水清浅,“先生让以四季为题,作一首诗,这个不好么?抒发情怀,还写实啊。”
元慕冷笑的反问,“你觉得呢?”
水清浅理直气壮反驳,“这已经是我做的最好的了。”
众人:……
“要不,你把你觉得‘不好’的那些诗给咱念念?”谢铭不是很真心的建议。
比如《夏晾夜》,‘夏天多虫咬,夜里嗡嗡叫,可怜身上包,痒得快死掉。’
又或者《咏雪》,‘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啊筛石灰。’
水清浅随便举了几个例子。
完后,所有人一脸呆滞。
好半晌,谢铭反应过来了,掐着水清浅强势开撕,“先生只是罚你重做?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别看谢铭一副要从武的打架大王样,人家府上正经是诗书传家,他要是敢做这种作业,那一准要挨揍的。不用先生,他爹都能把他吊起来抽,往死里抽。
水清浅盯着作业本想了想,很认真的说,“可能是先生的鉴赏眼光跟我不一样。”
“…………”这是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伙伴们。
元慕的心情很复杂,“我真心曾以为你来太学,只是为了打击别人自信心的……”
第71章 挨个怼
书堂外头罚站不是光彩的事,但至少要比挨戒尺好得多,可惜就这么一点点好处,水清浅也没能庆幸太久,因为很快下课钟响了,他和谢铭的狼狈样子被围观了,更让水清浅郁闷的是,竟然有人特意从别的院子跑过来围观。
“是该让大家一起羞羞你。”元慕丝毫没有同情心,“你淘得都快上房揭瓦了。”
“水清浅,你该庆幸这狼狈样子没有让公主殿下没看到……”顾二少老远扬嗓子满场嚷嚷,他听到某人和某人被罚站的信,冲过来凑热闹。
“我跟她不熟。”
“哈哈,我知道,不解释,咱不解释。哈哈哈!”顾呆娃以为自己只是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水清浅:…………
就像元慕说的,很多人是来羞羞水清浅的,谁叫水清浅是‘人家孩子’呢,当然,有善意取笑的,就有恶意嘲讽的。自然是水清浅的老对头,且再不是你泼我脏水,我扇你巴掌的简单结怨,宁仁侯用永动机坑得天人府伤筋动骨,张宆好死不死的害水清浅心头中箭,这是结仇,而且是生死大仇。
在学校里倒是做不了什么,距离隔得远,水清浅也没有听到对方的议论,但很多时候表情足以说明一切……正是因为瞧见了某些人的态度,水清浅抬抬眉毛,表情忽然木下来。
元慕似有所察觉的侧头,表情也瞬间冷下来,不屑的扭头回来,“蠢货。”
谢铭的视线被遮住了,所以他很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谢铭上下打量元慕,“你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叫没事?”
扑哧,水清浅乐了。
谢铭:“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呢?”
元慕,“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谢大少。别逃了夫子的戒尺,逃不掉亲爹的板子……”
谢铭怎么会担心自己挨板子?难得他无辜一次。始作俑者是水清浅,如果这也得挨打,那他得多冤哪!
水清浅耸耸肩,他从来不担心这个。
宁仁侯家从来不打孩子,但是水清浅依旧被他亲爹教训了。
听说儿子把一块不知名的东西扔到进课堂作业,弄得满屋子臭气熏天。宁仁侯就很兴致勃勃的在晚饭后给亲儿子展示了一系列很酷的实验,美丽比如燃烧金属发出的五颜六色的火光,神奇比如一滴‘水’就轻而易举地把一块铁板滋滋腐蚀个大洞。
“鹭子,如果我往里面倒点水……”宁仁侯不在意的拿起茶杯,“你觉得会怎样?”
“它当然就被稀释了。”
宁仁侯点点头,“说得好。但是我们本着严谨治学的心态,来试试吧?”
水被倒进去的一刹那,就像热油锅里被泼了一瓢冷水,疯狂四溅的水花把水清浅吓了一大跳,可这并不是终结,当一切重归平静的时候,水清浅震惊地看到橡木台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灼烧出来的焦黑痕迹。
宁仁侯也很庆幸的呼了一声,向水清浅示意了一下刚刚被烧穿的袖子和手套,“幸好我躲得快。”
水清浅看看父亲,看看试验台,讪讪的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水清浅迫不及待的想找谢铭分享一下,第二天却没有在太学里找到人,谢铭请了病假。
“被他爹谢学士给打了。你别说是我告的密。”顾二跟谢铭是邻居,后园对后园。
“打了?为什么呀?”水清浅很意外。
谢府,
“没什么大不了的,”谢铭趴在床上大大咧咧的,挨屁板这种事对谢铭来说是家常便饭,躺一天就好了。 “那俩小子就欠收拾。放心,他俩比我惨多了……”
谢铭挨的这顿打,跟他俩上课捣蛋没关系,纯粹因为谢铭放学后跟人家打架。被修理的很惨的‘那俩小子’就是当初在庭院里,远远嘲讽水清浅的人中的两个。也是赶巧了,张家小六子和高家长孙凑一起,背地里唱衰水清浅霉运当头,被谢铭正好撞上。东洲风俗里,这是很忌讳的事,谢铭听见对方诅咒水清浅,当场就炸了,谢小霸王扑上去以一敌二把人给揍了,很威风的回了家。
水清浅绷着小脸没说话,任谁也知道这只小鸟生气了。
谢铭的这顿无妄之灾,让水清浅极不舒服的联想起小幺。当然,谢小霸王的战斗值甩小幺好几条街。但水清浅依然有一种被侵犯了地盘的愤怒。
谢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标上水清浅的标签,面对水清浅木木的表情,还在努力的安慰他,一个劲儿拍胸脯保证,“你别不高兴了,我都替你教训他们了。放心,有我罩着你,日后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看他们谁还敢欺负……嗷!”谢铭一声惨叫——水清浅毫无征兆地一把将他被子掀了,嫩嫩的红肿屁股暴露在空气中,更让谢铭悲愤欲绝的是,水清浅竟然还用指头在上面戳了戳!
谢大侠羞愤地拉回被子,捶着床沿子悔不当初,“水、清、浅!我跟你绝交,我要跟你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