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成功,接受奖赏,反之,责难惩罚必不可少。
夜倾受下千般,同是天涯沦落人,君玖是第一个知道的,夜倾提醒一句,不要让墨兮知道。
“她若知道了,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夜倾如此道。
君玖皱眉,却是答应了。
殷若一事了却之后,没隔几日,先前经夜倾部署好的计划,又再一次提上了日程。
夜倾受着千般,出去无缝衔接下一个任务。
来回往复,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好些年,纵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第七十七章
(七十七)前尘旧事·二十七
荒诛阙从不养闲人,阙内上下都知道。
自夜倾被杳嫣捡回山上,就是跟着她学剑练武的,其间完成的大小任务,没有几百件也有数十件。
上至杀人放火,下到窃物寻人,也算得坏事做绝。
等夜倾入门没几年,君玖也被逼着入了荒诛阙。
君玖自持着心上那口正气,不肯同流合污,却抵不住菱儿性命被杳嫣掌握在手。
君玖精通易容,眼疾手快,这收敛线人打听情报的工作就交给了他。
碧海潮生表面是家酒楼,背地里却是个森严牢固的地牢,里头关着的药人数不胜数,皆是从四海八荒囚来的,无处可去的流浪行乞者。
这些药人,被专门用来给自家养大的新蛊试药。
听说,这里头曾抓进过一个从烟渚与人私奔的汉子,姓冉。
先前烟渚的任务,夜倾失手,而新任务又至。
夜倾领了任务,带着部署完毕的人手,马不停蹄赶去国都,泉镇州。
这是国都,天子脚下。
楚牙王朝外,方金两大将军,自先帝当朝时就明争暗斗,直到如今。
金家受宠,曾平定无数叛乱,却因当初棋错一招,如今满盘皆输。
就是金家与烟渚联手,使了那下下策。
杳嫣为报复灭族的血海深仇,按捺至今,一晃就是十余年。
夜倾面戴黑甲,带着荒诛阙数百下属杀入金家。
这次的计划很简单,击人痛点,一击即中。
下人掳了金老将军之女,又当着老将军的面,亲手杀了他的发妻。
因果循环,当年的孽终于也落回自己身上,让老将军晚年也不得安然度过,受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折磨。
备受要挟,金将军被迫辞去官职,却不见女儿归。树倒猢狲散,金家再不得势。
最后,除了金老将军一人,其他一家上下,都被杀尽灭了门。
晚景凄凉。
这便是,杀人诛心。
金家退了场,方家独占高位。
帝王家又见方家野心勃勃,一日借机抽了方家势力,而后又陆续招进贤人,共季邓周三家。
自此,泉镇州就只剩下季、邓、方、周四将军。
方家因此失势,只挂着个将军的头衔威风。
方将军年迈天天流连烟花酒巷,愁得自家方母天天烧香拜佛。
好在方家还剩一子,方母便把希冀都放在了自己孙儿身上。
这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荒诛阙。
因夜倾外出不在,墨兮就少了个说话搭腔的人,现在闲在房间里,正事不做,只知道倒头就睡。
杳嫣曾向下人问其动向,却道墨兮天天都腻在屋里,饿了就喊两声,让他们送饭进来。
都不知懒成个什么动物。
夜倾这趟出去得久,连带着摆在墨兮房里的槿琴,在桌上都快积了灰。
一日,许是杳嫣心情好,不知怎么就忽而起了主意,唤来墨兮,手把手教她耍些剑法。
墨兮听人传唤,是哈欠连天踢踏着鞋就出了门,布袜被丢在床上,是光着脚丫就去了。
大殿上,听得要学剑,墨兮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圈:“这剑招,是夜倾耍的那些吗?”
杳嫣便掩着红唇笑:“是啊,你可愿意?”
“好啊好啊,那我要学!”她的眼底亮了起来。
“肯下功夫那自是极好的,但你也该把衣裳,穿得整齐些。”杳嫣蹙眉,亲手把她歪斜的腰带系紧了。
美人给自己整理衣裳,何等的荣幸,墨兮只剩笑容满面了,傻笑一顿道:“那是那是……”
夜倾的剑法虽启蒙是杳嫣,而后的精进修炼,却是对着书自己学的。
而余鸢剑,也是一次任务中意外获得,就这么用到至今。
杳嫣善毒,喜养蛊,门下又跟着一帮下属。
杳嫣教会夜倾剑法,又教殷若学舞霓裳,墨兮见世间还有如此多才多艺的美人儿,也会不禁感叹:“仙女掌门,你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这也没什么。”杳嫣谦让几句,道她学得也不过是皮毛,剑招也是从一故人身上学得的。
杳嫣笑着,声若银铃:“收养夜倾,也是看他……像我那故人七分。”
所谓故人,当年将她亲手带出青楼,救她于水火,给她希望却又破灭,被亲手埋葬。
“那故人……去哪儿了?”墨兮好奇一句。
“杳无音讯,大抵是死了吧。”杳嫣轻飘飘道出一句,眼波流转,却是骇得墨兮赶紧噤声。
墨兮扭脸就把话题揽回剑术上,哄着杳嫣夸上一通,登时只剩欢声笑语,气氛很是融洽。
待君玖心情平复,身体也痊愈了,杳嫣就命君玖去教墨兮些易容的手艺。
这次单独与君玖相处,墨兮先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直到夜倾那日里告知贼人真相。
犹如魔音贯耳,就是墨兮再看二人的眼神,都多了些许微妙。
如此一来,不论君玖说些什么,墨兮全都“嗯嗯嗯”的应下来,令君玖都找不着机会骂她。
杳嫣亲手教她剑法,又让墨兮去与君玖交好。
墨兮的出现,冥冥之中,就好像弥补了殷若的空缺。
墨兮虽是莫名的忙碌起来,但夜倾说这是人间炼狱,到底还是夸张了些。
一日,墨兮在杳嫣处汇报成果,恰好听得线人传来消息。
说是隐门有一弟子张着声势,相邀各处门派,欲讨伐荒诛阙。
而金老将军忽而失势,许多曾受恩惠的门派也都按捺不住蓄势待发。
墨兮不知原因,却也跟着紧张起来,杳嫣便安慰一句:“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派,成不了气候。”
人家掌门都这么说了,墨兮便信了。
等夜倾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
此时的千般,正是在体内最活跃的时候。
而夜倾极能忍痛,纵是墨兮天天凑去他处待着,也没能发现异常。
只不过,他近日更衣勤了些。
夜倾顺利完成任务,杳嫣一时也再找不出任务为难,几人难得的闲了一阵。
墨兮碰上夜倾,那定是从头黏到尾的。
一日,树林边,墨兮找下人搬来桌椅,而后又把夜倾君玖等人统统叫上。
见她意气奋发的出了门,夜倾挑了眉:“你这是要做什么?”
墨兮抱着笔墨纸砚,往桌上一撒,伴着“叮哐”几声,她气势十足的道出一句:“我要画画!”
君玖唇角抽了抽,默默看向夜倾,却见夜倾面上勾着笑:“好啊,瞧你还能整出些什么名堂。”
这日天气甚好,秋高气爽。
墨兮一人撸开袖子奋笔疾书,一丝不苟,墨点溅了自己一身。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仍在创作。
等得久了,君玖便叫人送茶上来,一边就上前有意无意的瞧。
“好啦!”墨兮忽而笔墨一挥,豪气将画在桌上一拍,双眼放光,“夜倾!快看看我的作品!”
夜倾上前,很给面子的瞅去一眼,这画虽有些抽象,论眉眼依稀可以分辨出生物种类。
他瞥眼道:“这只狐狸,好像还差些韵味。”
墨兮听罢歪了头,她想了想,忽而冲他眨巴着眼睛:“可我画的是你。”
在一旁饮茶的君玖,一口“噗”了出来。
夜倾上扬的唇角倏然一僵。
站着的几个下人努力的低着头。
“怎么了……不好看吗。”墨兮见这反应不对,低头看看画,又看看夜倾,喃喃自语,“这不画得挺像的嘛,有鼻子有眼的……”
下人们的头更低了些,努力没有发出声音。
“墨兮。”夜倾皮笑肉不笑的拍拍她的肩,道上一句,“你不是块画画的料,趁早弃了罢。”
“我……”
君玖便撑着一本正经的面,对上一句:“我看还是有几分神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