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高手云集,能活至今的,个个都是曾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守过边疆,身上戴有功勋的老人物了。
闻言,夜倾却是如释重负:“如此甚好。”
墨兮不解。
“这不是你所愿吗。”夜倾坦白道,“在烟渚,我也没想过任务会成功,不过是师命难违。更何况,若再加上你,难度便更大了。”
说罢,他无声笑笑。
夜倾不想任务成功,只因此事牵扯到墨兮,不想害她受罚,亦不想她因自己受到师尊牵连。
闭上眼,他仍能忆起她在雨夜之中不顾一切,拼了命靠近自己的模样。
她扛起自己,她骂骂咧咧,可那双紧握的手……却从不曾放开过。
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墨兮是第一个。实话说,他不敢冒险。
他舍不得。
墨兮却记着仇,想起他在客栈赶自己走,她会错了意:“是是是,我多惹人厌啊。”
她丢下剩下没洗的衣裳不管,拍拍屁股走人了:“告辞,恕不奉陪。”
留下夜倾一人,他不解释,也不能解释。
于是,墨兮离开,夜倾便留下替她收拾残局。墨兮回房,他便把剩下的衣裳都洗了个干净,再抻开晾好。
终于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这帮小兔崽子约好偷摸着赶来送第三波惊喜。
趁着大人们都睡下了,他们便偷偷溜出屋,而“她”还在这方洗衣裳,时机刚好。
听说女生都怕虫子,他们便不知从何处抓了一大盅蟋蟀回来。
可此时的“墨兮”,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主了。
好比是鸡蛋碰石头,碰了个稀碎。
夜倾大手一扬,全部抓了,把蟋蟀一只只喂下去,哪个敢哭闹,便多喂上几只管饱。
待虫子一只不剩,夜倾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了人。
这黑灯瞎火的,孩子们并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当是自己做了场噩梦,可肚里蟋蟀的动静却是无比真实。
真实得令人作呕。
可惜这夜还没消停,墨兮是何等记仇的主,便是在言字辈家门前就埋伏好了。
没等小兔崽子哭咧咧的回家,就被墨兮当场截胡。
她阴恻恻的笑着:“总算等到你们啦。”
于是乎,小兔崽子们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没等墨兮脱了裤子狠狠打一顿,这哭喊就引得夜里灯火通明。
大人们开门一看,墨兮百口莫辩。
原先墨兮还想着一手抱俩,再捆踹着一个自己走,到了个安全之处,就好好揍一通好报今日之仇。
可如今嘛……
得,一群族人没等穿戴整齐就围住了墨兮,墨兮尴尬万分:“啊,这是你的孩子啊,你看看,吃得多壮实!”
说罢她拍了拍其中之一。
一群孩子里,就头上三撮毛的哭得最为厉害,声音高亢,边哭便吐,结果满地吐出滩绿油油的东西。
墨兮的表情变得尤为古怪,她有一瞬怀疑自己得了失忆的病症……
这方还在哭,老一辈的心疼孩子,起夜隔着大半个楼房就找了过来。
人越来越多,墨兮想开溜,却动不得。
她挠着头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我是想揍他们来着……你看,这不还没动手嘛……”
孩子里一个哭得撕心裂肺,其余的跟着抹眼泪。
墨兮嘴角微微抽搐,拍拍另一个:“喂,你倒是帮着说两句实话啊……”
小兔崽子不理她,兀自哭得更伤心了。
顾不上事实如何,族人们已经前赴后继的抄起家伙开打。
这阵仗……墨兮定是:“开溜啊!!!!”
她大叫一声,抱着脑袋就蹿了出去,当场就成了过街老鼠。
这夜里满是点亮的灯火,就是墨兮逃到哪里,哪就有“追兵”。
这族里的老人思想陈腐,本就对墨兮颇有成见。墨兮又偏偏三番两次很能折腾,这下更是欺负了他们的孙儿……气得不能自已,满脸涨红!
墨兮有口难言。
她正逃着呢,却听烟渚大门倏然传来了争相打斗的声音,是血煞七人攻了进来。
打斗得激烈,令这方乱斗暂时中止,墨兮侥幸得以喘息。
听得不远处弟子高声呼救:“快来人啊,有敌人入侵大门——!!!”
此夜注定不会好过,墨兮在两边权衡了下,想来眼下也不是个解释的好时机。
罢了,那就来日再说个清楚。
于是,墨兮抱起琴蹿了出去。
另一边。
“罪魁祸首”正在内院边缘来回试探,确有弟子严密看守,一时进不去。
忽而有人拍了拍他,夜倾惊疑未定的转身,见着一身穿灰衣的老者。
夜倾不开口。
老者问:“兮儿怎么还不睡啊,可是在寻我?”
来人正是闫老。
夜倾一时不知作何说辞,刚想与之糊弄一番,却听得烟渚大门传来琴声铮然。
这琴音闫老再熟悉不过。
闫老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下一秒,拳掌已至,与夜倾动起手来。
闫老那双浑浊的双眼微窄:“你不是兮儿,你是谁!”
夜倾闻言,只得笑笑。
他道:“老人家,好久不见。”
第六十七章
(六十七)前尘旧事·十七
夜倾不曾与闫老交手,可他记得,当晚有一目光紧盯自己不放。
想来就是这位了。
夜色深重,这晚的秋风吹得人心浮躁,落叶片片。
夜倾与闫老交起手来,这老者很是难缠,每一拳掌又满是深厚功底。
夜倾恐惊动内院再惹上更多麻烦,他旋即撤离,将老者引去别处。
闫老同他过招,目光便在夜倾身上扫过一遍:“你的剑呢。”
“晚辈岂敢与您老前辈动剑。”夜倾侧身躲开一掌,微微一笑。
闫老收手,始终心系大局:“今夜骚动可是你带来的?”
夜倾倏然一默,却又勾起唇角:“并非我之愿,确因我而起。”
“为何变作兮儿模样?”
夜倾直言道:“只有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得外头动静,夜倾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大抵是师尊派来协助的,欲以扰乱视听,助他得手。
可谁能想到,成也墨兮败也墨兮。
事实就在眼前,不论夜倾辩解什么,闫老都是不信的。
二者各自蓄力,出手,风声呼啸带起衣襟鼓鼓,身手凌厉。
闫老与之交手,双眼泛起精光,口中却不住叹惋:“可惜了这身天赋。”
若再放任此子成长十年,其成就将不低内院老者。
“前辈言重了。”这张墨兮的面皮上笑意不减。
烟渚大门口,一众人手打得不可开交,把围栏一关,好像里外界限被划开一分为二。
墨兮赶到之时,今夜的巡逻小队五人早与外敌对上了阵仗,没来得及撤退的四名守门弟子被波及,她便上前搭救。
琴声一起,击退敌方,墨兮一把拽着守门弟子的裤腰带,就往后扯:“晚上吃饭没有?还不快跑!”
“吃了吃了。”弟子连连点头,赶紧往回撤。
见弟子跑得远了,墨兮重新审视起这些突然“造访”的红衣人们。
外敌七人,个个红衣红纱,以红布遮面,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七人手上双刀,其上都淬了毒。
双方面对面站作两堆,眼神你来我往,不敢轻举妄动。
巡逻小队里头五人皆是男子,个个比墨兮年长些许,修为却在墨兮之下。墨兮看不上眼,摆摆手让他们离远些,回去搬救兵,这里由她撑着。
瞧她是个未满十五的小姑娘,没人搭理她。
墨兮站在阵营之中,拿手肘杵了杵边上的大哥:“喂,知不知道这是哪门哪派的人?”
大哥头也不回:“看其着装,腕上赤豆一点,用毒,大概就是来自闫老口中所说的荒诛阙不会错了。”
“荒诛阙?”墨兮皱了眉,这名字很是耳熟,却一时间记不起在何处听过。
时间不等人,双方交战一触即发,巡逻小队掏出随身携带的棍棒刀剑便冲了上前。
外头,人流攒动,把墨兮拱到队伍后头。
刀剑等兵器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墨兮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观战。
墨兮不爱看些兵器的书本子,也不曾看透这些招式路数,奈何这日又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
她挠着头想,等她闲下来了,是不是也该去学一门近战手艺?什么刀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