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番外(82)

作者:柒君涅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如是,墨兮喘着气坐在了木凳上,出些薄汗,她揉着太阳穴歇着了。

见状,夜倾便给她倒上一杯茶水:“需不需要再叫一碗醒酒汤来?楼下在卖的酸梅汤,风评好像也不错。”

他一顿:“挺新鲜。”

“不用了不用了,我坐会儿就好。”她整好衣襟,扶着头自我嘲笑,“谁让我昨日不会喝酒还硬喝的,就当长个记性。”墨兮摆摆手。

见她坚持,夜倾便罢了,二人稍作休息,夜倾道:“我仍有一事不明。”

“嗯?”她抬头。

“昨日你说,我是个好人。”他一顿,“为何?”

墨兮也是一楞,艰难的开始回忆:“我……说过吗?”

“说过。”

在这件事上,他却有他的坚持,似是想要知道个答案。

墨兮确实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但要是称他是个好人,她心里却有了想法。

墨兮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道:“大抵只有你,在我需要陪伴的时候陪着我了罢。”

所以,她不由得向他靠近,向他索取一些依赖。

夜倾问:“你的朋友们呢。”

“我没有朋友。”

“兄弟姐妹……”

墨兮抢道:“我说过,我也没有爹妈。”

夜倾一默。

墨兮苦哈哈的笑:“整个烟渚畔只有闫老关心我……可是他总是很忙的,忙着处理大小事务,没有时间。”

“在大局面前,我是可以被忽略的那个。”她轻声道。

夜倾不言。

墨兮再次环视整个房间,落在他完整妥帖的行装上:“你还是要走吗。”

“要走。”

如是,墨兮点头,指了指一边上架着的琴:“那你别忘了带走你的琴。”

这是一把与望月毫不相像的琴,琴身漆黑,弦剔透,如银丝,琴面上有一尾金羽,名叫槿。

“现在是你的琴了。”夜倾道,“你就权当是,借镜子与我的回礼。”

墨兮纳罕:“可我有望月了,你送我琴作甚?”

而后不等夜倾开口,墨兮就醒悟过来:“哦……上次我带的那把琴确是坏了,可是……我要两把琴也没用啊。”

墨兮为难的挠挠头,难道要她双手双脚齐弹吗?

夜倾道:“槿琴我已送到,至于留不留,用不用,或是转手其他,都是你的选择。”

看样子,她不收也得收了。

也不知他何来的强硬脾气,今儿个也算是体验过了,墨兮把脑袋抓成了鸡窝:“好吧好吧,我收下。”

听得收下,夜倾眉宇稍缓。

见夜倾又喝下一杯茶水,墨兮支着脑袋,仔细观察他的五官眉眼,越仔细的描摹,愈发暗自惊叹,这眉眼鼻唇为他量身定做。

面庞精致如刻,融洽得浑然天成。

浓眉,凤眸,高鼻,还有那鲜红的唇,眉眼流转间,便多了一丝妖冶。

他的唇瓣很薄,嘴角翘翘的,让人误以为他总是在笑着的。

……好像一直都是好脾气的。

“你真好看。”墨兮感叹,而后也学着他倒茶喝尽。

夜倾唇角微弯着,墨兮继续道:“哎,其实老实说,即便你这次与我道别,我还是希望日后能再见你。”

狐狸眯了眯眼:“若是以后再见我,还是离我远些。”

“为什么?”

他直言不讳:“因为我讨厌你。”

墨兮听罢一怔。

夜倾勾起一笑,漂亮的手指把玩着杯器:“在这世上,我见过太多的女子,向我献媚,要我留下的,不止你一个。”

墨兮木木的望着他,还想解释什么,他却不惜得听。

夜倾从容道:“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自作主张救过我一次,而如今,我该还的也都还与你了。”

他说的话真假难辨,他面上带着笑意,他深邃的眉眼望向自己,声音动听,口中吐出的话却是杀人不见血的。

“你还小,我便教你一件事,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他宛如吹飞了一片蒲公英,“今后你我,两不相欠。”

而后,他起身,离开客栈。

客房里孤零零的,又只剩下墨兮一人,只剩木琴成双。

——“因为我讨厌你。”

耳边回响着他说的话,墨兮久久说不出话来。

“啊……”墨兮挠挠头,“就是要赶我走,这蹩脚的理由……未免也太伤人了些。”

她轻声叹。

兀自坐了会儿,墨兮背上双琴下楼,也准备离开了。

外头秋日正好,光线充足,墨兮眯了阵眼,看见小贩在街上叫卖,口中掺杂了些方言话。

面前摆了个桌,桌上是一碗碗紫红色的果水,小贩吆喝:“酸梅汤,两文钱一碗!绝不掺水!正宗的酸梅汤咯!”

见墨兮瞅着看,他便上去招呼:“诶姑娘要不要来一碗酸梅汤?”

墨兮怔楞一瞬,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怼气恼,她忽而皱着眉很是嫌弃的道:“不要不要!谁要他喜欢了,我也讨厌!”

说罢她气哄哄的走了,一步一跺脚。

而后留下可怜无辜的酸梅汤,以及更加无辜的小贩摸不着头脑。

等墨兮回烟渚畔,又是免不了被闫老训斥一顿的。

闫老道出自己的为难之处,也道自己年纪大了,再经不起她这般折腾。

墨兮堂而皇之的道:“闫老既然心存‘大家’,顾不上人微言轻的墨兮,兮便是在外头死了,不也是乐事一件?闫老可以顺理成章,去培养下一个比兮更名正言顺的弟子……也再不需受我拖累。”

墨兮身子站得笔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把闫老气得够呛:“这是说得什么糊涂话!这些年我如何待你,可有亏欠过你分毫?!”

墨兮抿了抿唇,不肯直视面前的老人,她倔强的吐出几个字:“……不曾亏欠。”

“那兮儿还有什么不满呢……!”

“不曾亏欠!”墨兮紧了紧拳头,指甲都刺进了柔软的掌心,她别过头去,“可兮在闫老心底,不依旧是您当弃就弃的选择么……闫老,我没错,墨兮不曾有错。”

这,确是她心底所想。

“你!”闫老的双眼铮着,扬起的手掌高高扬起,对上墨兮,却再也不忍落下去。

手掌重重坠下,随之还有闫老更加深重的叹息。

默了良久,望着墨兮倔强不认输的神情,闫老背过身去。

他缓缓言:“我之过。”

闫老的脊背依旧挺直,只是发已花白,偶然瞧见他落泪时佝偻的背影……墨兮这才警觉,她心目中曾经无所不能的闫老,早已经老得不像话了。

只是他还能撑,他不可以为了墨兮一人而搁置烟渚畔,这个几代人守护的净土。

闫老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渐行渐远。

墨兮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那层廉价的自尊压着心底的愧疚,说不出话来。

于是,墨兮看着闫老离开,她孤零零的站在大门口。

墨兮赢了口舌之快,心底没有一丝畅快,反倒是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寞,将她的心占据。

堵得她胸口沉甸甸的同时……却又空落落的。

墨兮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屋,途中遇上祁老问她道:“咦,你这琴从何而来?”

墨兮便头也不回的道:“路上捡的。”

后来听人说,闫老回去病了一场。

于是,途老代闫老监管,墨兮因大闹会场又私自出烟渚,被罚清洗整个烟渚的床单衣物,整整一个月。

墨兮往日最不服管教,如今却低下头乖乖听话:“好,我知道了,我洗。”

途老正纳闷,却见墨兮二话不说干起了苦活……真当她转了性,且摸着秃头思索呢。

于是乎,沉墨堂一角,草地上支起一个个木杆,墨兮洗得各色衣物洗得干净,再统统挂上去。

彩衣飘飘,成了一处漂亮的风景线。

墨歆看她每日都从早忙到晚,手都洗得皲红,想来帮她分担一些,却被墨兮直接推了回去。

墨兮也曾提出疑问,与她非亲非故,为何一直帮她?

墨歆道自己心里愧疚,因童年不少欺负她,而耿耿于怀。

是墨歆愧疚,墨兮何尝不是如此,才甘愿受下脏活累活。

墨歆道:“那日比试听了你说的话,我回去进行了反思,整整两日都不曾睡着……”

“什么话?”墨兮了悟,“哦……那些话都是我气头上胡乱说的,既然你也来道歉了,我也便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也就不必再有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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