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世上最爱你。
她内心深处,那个隐忍已久的开关被肆无忌惮的打开,就像诉诸所有的不痛快,将心里所有的委屈与不愿一齐剥离开来,丢在地上。
殷若终于悲恸大哭:“我不想走我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钟离笙将她拥在怀中。
他自知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劝慰,只陪着若儿哭累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阿离你不讨厌我吗……”殷若抽抽搭搭的问。
钟离笙摇头,将她从地上扶起,理好她的长发:“若儿就是若儿,若儿不愿走,我们这就回家。”
“那你,肯娶我吗……”
钟离笙专注的望着她,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吻去遗留的泪痕。
“嗯,我之所愿。”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殷离篇·七
钟离笙向殷若反复再三,终是确认了心意。
“若儿这么在意师尊,若当真嫁与我,若儿或许就再不能见她了……这样也不要紧吗。”
听罢,殷若只是摇头,道出一句:“这样也好。”
若不是那日意外,她或许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殷若无父无母,从这时起,她心底起了一个念头,就此离开荒诛阙,真正成一个自由身,与钟离笙厮守。
于是钟离笙不顾隐门上下的反对,一意孤行要与殷若成婚,即便离开隐门也在所不惜。对长老劝阻不听,施压不顾,只道要与殷若成婚,潇湘在场盛怒,拂袖便走。
婚期既定,门派内再无人与殷若指指点点,钟离笙也每日都尽量多抽时间与她相处,殷若的生活似乎也回到从前那般。
殷若常常去他处,与他黏在一起。遵照约定,他弹琴,她起舞。
隐门内,山色桃花。风起,落花三千。
钟离笙坐于庭下,抚琴勾勒出每一挑弦音,如月夜下的清风,似清流下的潺潺,美则美矣。
他看着若儿一袭冷袖裙衫,裙裾似夜中月华弥散开去,清潭中涟漪一点。
“阿离,这是我心血的舞,好看吗?”她提着裙角,脸上漾着笑意。
“很美。”他的目光从没曾她身上移开过。
殷若曾看他习琴练曲,偶尔跳累了,就把脑袋也凑上去张望。
“阿离,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把琴弹得像你一样好?”她在他的耳边嘟囔。
钟离笙笑笑:“或是若儿想试试竹笛吗。”
殷若露出了失望之色:“阿离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能把琴弹好啊,那你还谱琴笛合鸣的曲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虽这么说着,手指却不放过他,掐着他的腮腮肉来回晃。
“若儿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学会的。”他只是宠溺的笑。
“阿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吧!”
“好。”
此时的钟离笙,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过了几日,种在院前的荼蘼发了芽,殷若欣喜不已,拉着钟离笙过来看。
“阿离阿离,你说它们什么时候才会开花呢?”
钟离笙想了想道:“来年罢,只不过这一片都是荼蘼,会不会凄清了些?”
“我不管。”殷若叉腰道,“我喜欢,阿离也要喜欢,好不好?”
“好,我也喜欢。”
一日入夜,君玖易容成隐门弟子的模样混了进来,稍作打听,他直直找去殷若的房间。
殷若见君玖,惊讶不已:“师兄你怎么来了?”
没成想君玖一把拽住殷若就走:“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听好。”君玖面目肃然,一字一顿道,“若你今日不与我离开,下一个来的就是你夜倾师兄。”
殷若怔楞了瞬,低下头:“师尊她……会怎么对付我。”
她凄然一笑:“师尊要把若儿也制成药人吗。”
君玖撇过头去:“大概是取走你最重要的东西吧,她向来如此。”
“这就是你们一直瞒着我的事情啊。”殷若后知后觉,“……原来师尊她想杀了我?”
君玖道:“时间不多了,跟我走。”
“……不,不行。”
君玖眉间一拧:“为何不行?你可知道那‘断魂’的厉害?师尊对待叛离之人,一向不论情谊,是性命重要还是那白面小子重要?”
“命……”
君玖刚想点头,哪知她还有转折,“丢了还能再来,他,不能丢!”
君玖一脸铁青:“好,既然如此,师兄就把他杀了,以绝你心头念想!”
殷若不干了:“师兄你不可以这样!”
这时,钟离笙从外头赶来,推门而入:“若儿,谁在你的房里?”
殷若一慌,看向君玖一眼,赶紧喊道:“阿离快走!”
下一刹那,君玖从袖中滑出折扇,直直向着钟离笙门面而去。
钟离笙蹙眉,拔出佩剑迎面而上。
二人在这并不宽敞的房间内一通争斗,眼看这动静就要引来旁人。
“你们都别打了!”殷若心急如焚。
殷若并不想其二人任何一人受伤,咬咬牙,她竟什么都不顾就往剑上扑。
“若儿——”
“师妹——”
钟离笙赶忙收剑,终是折扇慢了一拍,殷若被君玖所伤。
钟离笙心上一紧,作势就要追击。殷若赶忙牵制住他,对着君玖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回去罢,告诉师尊……若儿再也不回荒诛阙。”
“你!”君玖横眉一竖。
殷若道:“师兄身上有伤未好,打不过阿离,也无法带我回去……趁现在还没有人过来,你快走吧。”
君玖握拳:“你当真不回去?”
殷若的目光望向钟离笙:“我要留下,与阿离成婚。”
“好,好好好。”君玖近乎气笑了,“那师兄就祝你二人白头偕老了?”
“……谢谢师兄。”
君玖离开,因殷若请求,钟离笙也没有再追上去。
而君玖回到荒诛阙,因未完成任务被杳嫣“小作惩戒”,伤上加伤,君玖一月里再无法下床。
此事一出,原本应该有所警戒,可殷若怎么也想不到,夜倾师兄会来得如此之快……不过半日。
夜倾作势引出殷若,又以殷若引来钟离笙,二人出剑相对,夜倾招招致命,钟离笙亦不留后手。
二人打得难解难分,殷若加入战况,又引来无数门人注意,终是夜倾胜之半招,将钟离笙压制。
殷若百般阻揽,未果。
夜倾领命,给昏迷的钟离笙灌下妖囚醉。
夜倾面戴黑甲,只淡淡道:“若没有解药,不出半月,月圆之时,他就会毒发身亡。”
“阿离……阿离……”殷若抱住钟离笙,哭得痛彻心扉。
殷若跪在夜倾面前:“如果师尊要的是我的性命,这本就是十年前师尊救来的,还她就是……只是阿离,阿离他不能死……”
夜倾只挑眉,笑道:“师尊处事一向如此,她何时想要你的性命了?”
殷若一瞬木讷,仿若眼瞎耳聋。
坐在地上很久,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师尊想要的……是爱而不得。
这才是作为她叛逃,最大的代价。
而后门人赶到,此事惊起轩然大波,殷若顺理成章,成了众矢之的。
隐门发声要处死殷若,却被钟离笙拦住。
少越将钟离笙扶出房间,跪求各位长老放过殷若:“此事与她无关,我钟离笙,愿一人承担所有过错。”
气得各大长老满屋乱转,一长老痛心疾首:“我说什么来着,那女子不明来路,要不得,要不得!”
元琛长老亦是怒发冲冠:“要我说啊,还不如当时老夫就擅自做主,把潇湘丫头强许给他,哪至轮到这般地步啊!”
“多谢各位长老厚爱,离笙惶恐。”钟离笙跪在地上,满面苍白,“只是离笙此生,已心有所属,不论今后如何是生是死……我都只娶殷若一人。”
他若是没有少越搀扶,怕是如何都到不了大堂,明明身体虚弱至极,偏偏字字铿锵。
他说,他非殷若不娶。
回到房间,钟离笙若脱离搀扶几乎无法自行行走,苦涩的药味飘得满屋都是,少越面露不忍:“如今你还要娶她吗?”
钟离笙坐上床榻,苦涩一笑:“我只担心,此毒无解,唯恐今后殷若一人于世。”
“我担心她会哭。”
少越叹了口气:“你倒是把她当做宝贝,可她现在人呢?自你出事,她就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