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琴踱步上前,轻功飞跃数米远,见他大惊失色想逃,我便飞起一脚将孔蓬踹到地上。
他一慌,从背后拿出家伙还欲用毒伤我,我道他不见棺材不罢休,随手拿起地上小刀就把他钉在地上。
皮开肉绽,孔蓬青筋爆出疼痛嘶叫:“啊——”
“嘘,小声点,大伙都睡了。”我道。
“女侠,女侠饶命,放放过我!”他的双眼满是惊惧,地上爬动还不死心。
我的神色分外怜悯:“我也想放过你呀。”
闻言孔蓬又流露出希望,我摇摇头:“只可惜,方才我求饶放过师父,你也装聋作哑。”
嫉君大惊:“住手休要伤人——”
也再没有给嫉君与静淞和尚营救的机会,我用尽最后气力,怼着孔蓬的身体来了一曲嘈嘈切切。
刹那血水四溅,孔蓬一瞬肠穿肚破,面目狰狞。
死不瞑目。
死状之残忍,嫉君都露出厌恶来:“一个女子,竟歹毒如斯!”
曲毕,明眼人都能看出我已经脱力,阿珣等人面露担忧。
“老爷子这你可说错了。”我微喘着气,接着笑,“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他就是咬我一口,也该剁了他的嘴才解气。”
嫉君气哼一声:“那我今日就更留你不得!”
他疾步而来,衣袖满是呼啸风声,形容冲冠眦裂带着开山裂地的气势。
我挨上一掌摔得老远,金色大鸟凄厉一声,再次破碎开去。
我又被揍了。
琴滚到一边,我扑在地上,指尖还企图够到殇烬,嫉君气哼一声把琴踢开。
静淞和尚知我再无反转的可能,收起佛珠,对着死状难看的孔蓬道出一句阿弥陀佛。
我倒在地上再没有气力动弹,咳出一口血水来,看着嫉君居高临下。
嫉君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我咧嘴笑,疼得龇牙咧嘴,满口见红:“有啊,我不后悔……我一条破命悉听尊便,但是还是那句话,放过我师父。”
杀不掉嫉君,把那个掌门小人杀掉,就再没人会以师父作威胁。
天色渐明,我感到一阵疲惫。
嫉君深深的看我一眼:“……好。”
他答应了。
“你可是嫉君啊,一言九鼎?”我开口满是气声。
他哼声,做了回应。
“师姐——”阿珣等人再站不住,纷纷冲上来。
我艰难的侧着头:“你们别……”
别过来。
你们哪会是一代元老的对手。
嫉君一震,就将三人摔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我闭上眼,已再没有顾忌:“动……手,吧。”
嫉君抬起掌。
回顾短暂的岁月里,今日大概是我这辈子里唯一的高光时刻罢?师父,你看徒儿终于也……保护了你一次。
我睁开眼再看这世间最后一眼。
在一刹那,我原本平和的面容,一瞬失神。
……
诧异。
惊恐。
再次失控。
那身墨衣,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向我扑了过来。
将我护在怀中。
“庄主——”近旁撕心裂肺的呼喊。
“师父——!!!”我动弹不得,我惊恐不已,仿似这世间又要将我抛弃。
静淞和尚欲上前阻拦,可是来不及了。
“不。”
“不……”
“不——!!!!”
在这一瞬间,我仿似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我好像瞎了,聋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掌,就好像也落在我的身上,连同我最后的希冀一同破灭。
双目空洞。
“……初儿。”师父的白发撒在我的脸上,他咳出一滩红色,将我的白衣染红。
“……师父,师父,师父!”我不知从何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眼都是雾气,我紧张不已,“你说……”
我一眨也不敢眨的望着他,把他印在眼里……把他印在记忆里。
墨衣动了动,疲惫不堪:“……初儿……你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我刹那满面湿润,惶恐的摇头:“不不,师父也要活着,跟我一起活着!”
他听了我的话,寡淡的脸上露出一弯清浅的笑意。
却是再无声息。
“……师父?”我颤巍巍的伸手,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触碰,“师父你醒醒……”
怀中之人再没有一声回应。
我怔楞了半晌,忽而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连师父都不要我了。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
“死人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几人落荒而逃。
嫉君收手,与没赶及的静淞和尚站在一起。
二人面上复杂,和尚低下头,似是有所触动,他把手中佛珠拨得飞快:“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倒在地上呆呆的睁着眼,一串泪落在雪里,积雪消融。
天亮了。
我不知被谁搀了起来,师父就在跟前躺着,就像睡着了那样……如果没有身前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站不住,又无力跪在雪中。
阿珣三人站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不说话。
我失去了战意,但故事还在继续,即便经过了一个小插曲,嫉君也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们死了一个掌门,我这没了一个庄主,如此听来也算公平。
嫉君依旧要对我下手,白衣三人依然不是对手,被打得横竖歪倒,一切都没有变,时间仿佛又转回了几分钟之前。
只可惜,师父再也不会睁开眼,骂我一句。
胡闹。
嫉君来到我跟前,只是这次又生了变故。
余鸢剑出,一剑破空划出灰白之色,刹那插入雪中,阻隔在嫉君与我之间。
“谁?”嫉君猛然回头,忽而一抹红色由远及近如同鬼魅贴近他的背后,嫉君回身使出一招,忽而对上一道更为滔天的气场,其拳掌相对,呼啸风声乍起,嫉君衣衫撕裂破烂露出里衣。
嫉君连连退出好几步,反观黑甲人稳稳落地。
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呼喊“夜杀来啦”“夜杀来啦”……
嫉君终于遇上夜倾,这下也不急着杀我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嫉君与静淞和尚就与他对上了,比拼拳脚比拼轻功,比拼内力比拼刀枪。
打得不可开交。
阿珣等人哪见过真刀真枪的干架,兵器嘶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当下紧张得手心冷汗直冒。
他们不停盘算着若自己对上夜杀,能对上几招。
遥遥飞过一只白鸽,蒲扇着白色羽翼飞去。隐门中昨日收到信,立刻就派了长老弟子连夜赶来。
千赶万赶,还是来晚了。
嫉君这方前期经过我的不断消磨,体力已耗去大半,若不是终于见到仇人意难平,这场对战早就可以结束。
夜倾持剑余鸢,终是再经过了十几回合,将其二人击败在地,最后嫉君侥幸逃脱……并扬言改日再战取他性命。
天空中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我呆呆的望着天空,忽而又忆起师父,师父说,将我从冰河之中救起的时候,这偌大的山庄恰好落了第一场雪。
于是,唤我初雪。
这场雪的到来,就像是为了粉饰这场没来由的离别,将一切罪恶与残忍埋在无暇之下。
师父走了。
我眨了眨眼,我接受了这个事实。
夜倾将余鸢回鞘,来到我身边蹲身替我把脉,发现我身中毒素,从怀中掏了一颗丹药给我喂下:“乖,张嘴。”
我依言张嘴咽下。
阿珣三人紧张的盯着我两人瞧了半天,生怕夜倾对我不利,我抓抓头不知从何解释:“别傻站着了,我没事了……你们去密道把良回他们带出来吧。”
“……好。”三人应下,犹犹豫豫离开。
我靠着夜倾搀扶站起,浑身没有气力……太累了。
一回神,却发现静淞和尚被捆绑好了丢在一边,我抬头看夜倾,他就一脸“要杀要剐你看着办”的表情。
于是我蹲身看着和尚一动不动,拿手指戳戳脸:“喂和尚。”
静淞闭着眼睛不打算出声,想来是自己落在夜杀手上必死无疑,却没成想,我并不打算杀他。
我拔出夜倾鞘上余鸢,隔断了他的绳索,静淞和尚面露疑惑,我道:“方才,你护了师父一次,这次我把人情还你。”
静淞和尚皱着眉,似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