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夜倾向门人问个明白,却见以扛着铁锹满面泥沙的丫头走了过来,他一见就笑了:“墨兮。”
“咦……夜倾,你怎么会在这里!”又见到熟悉的面孔,墨兮快活极了,就是这脏活累活都不在话下。
夜倾道:“把麻烦收拾了,恰好路过。”
她三两步跑到夜倾面前,把铁锹往门人身上一丢,墨兮往夜倾身上一个猛扑,泥泞蹭了一身。
这亲昵的劲儿头,令夜倾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你先下来。”
“我不我不。”她蹭得更欢了些,是有些“我身上脏你也别想干净”的意思。
夜倾无可奈何,见一旁门人傻了眼的目不转睛,他便是一记眼神丢了过去,骇得门人赶紧溜走。
夜倾拍拍她的肩:“闹够没有?”
“嘿嘿,还可以。”看他身上也是黄黑一块块的,墨兮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夜倾瞥了周围门人拿着家伙挖地,不知挖了多久,把这片沙地到处都是凹凸不平。
问起原因,墨兮便拉着他往自己的劳动成果处走:“瞧!已经可以看出些茅草屋的轮廓了!”
他皱眉:“师尊叫你带了人过来,就是为了在这里挖地?”
墨兮摸了摸鼻子,掉下些灰:“是啊,仙女掌门说她想念故人了,大抵是出过什么意外吧,这个村落就成了这样。”
夜倾默了一瞬,却是笑起来:“莫不是她要你挖出故人尸骨?这尸骨数年在地上埋得好好的,这出扰人清净,这难道不是让人死都不得安稳?”
他阴恻恻跟上一句:“此举缺德,会折寿的。”
墨兮呆滞了好些时候,忽而浑身一抖:“都都都,都停手,都别挖了!”
门人相互对视,停了手。
杳嫣忽然远调墨兮,让她来做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不知是何用意。
夜倾双眼微窄。
他在这片荒芜之地来回看过一遍,叫上墨兮:“走,我们回去。”
她一怔:“啊……”她似有些恋恋不舍,“都挖成这样了,真的就这样回去了啊。”
夜倾轻笑:“或是你一人留在这里,我也是不介意的。”
“……我介意!走走走回去了,正好我也好些时候没沐浴了。”说罢,墨兮拽起夜倾往回走。
她边走边吆喝门人:“走了走了回去了。”
如是,门人也停手,约十余人扛起铁锹,浩浩荡荡往回赶。
回去途中,本以为一帆风顺的事,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磬竹居。
黄袍弟子一字排开,这墨兮一不小心,被带头的弟子剑搁脖颈上威胁。
把她挟持了,领头弟子道:“我们受过金老将军的照拂,磬竹居才有如今声名!如今他老人家受尽你等江湖败类祸害,今日我们就替江湖,除了你等祸患!”
他说得慷慨激昂,一众黄袍跟着壮声势,却见夜倾不为所动。
夜倾偏过头,取过自家门人手中的布条拭剑,他挑了眉不紧不慢的道出一句:“这姑娘于我如何?要杀便杀了,与我无关。”
墨兮一听就傻眼了,痛心疾首,当下破口大骂:“夜倾你个没良心的……你不做人了吗!”
第七十九章
(七十九)前尘旧事·二十九
荒郊野外,下午大寒时,明明已是避开大道还是不免遇上拦路者。
墨兮一时不防被人掳去,荒诛阙门人皆惊疑不定的,将视线落向夜倾。
反观夜倾风轻云淡的擦着剑,好像人家掳的不是人质,而是相互商量着,晚饭要切盘黄瓜。
墨兮在黄袍领头弟子的手里,见对方一点没有来赎人的意思,墨兮一脸痛心扼腕,一旁几个黄袍也看向自家领头的,等待指示。
磬竹居黄袍领头的弟子,以大刀擒着墨兮,不动手就怕面子上挂不住……可他们几个也真没想对这个无辜姑娘下手。
先前收到消息,荒诛阙少主会带着门人在从这条路上经过,于是磬竹居的,就命弟子在这条路上守好了。
这姑娘既然与此行目的无关,让这些黄袍如何对无辜者下手呢。
似是早早算准了这一点,夜倾从容道:“要杀要剐,各位请便。”
领头弟子一僵,看着手中人质,又被一双双眼睛看在眼里。
看来今日不得不牺牲一个了,那领头弟子一狠心一跺脚,走你!
领头弟子亮刀锋:“那姑娘,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
墨兮一脸吃了什么的表情。
这大刀刚要落下,只见夜倾随手击飞一颗石子,打在其腕上,大刀偏移轨迹。
“叮哐”一声,听黄袍领头弟子一声痛呼,顷刻间,夜倾拔剑余鸢已近身侧,一双眸子微窄:“蹲下。”
“哦哦哦。”墨兮赶紧原地一蹲。
下一秒,黄袍领头弟子被一剑穿喉,血花四溅。
这速度之快,众人惊呼。
“真听话。”夜倾看着墨兮轻笑,手腕一动,收剑。
墨兮后知后觉的站起身,回到夜倾身后,数落一顿:“喂,你说你刚才,是不是真的不想救我了?!”
夜倾瞥她,勾了唇:“你猜。”
墨兮没好气:“猜猜猜,猜你个死人脑袋。”
这方死了人,墨兮倒是并不害怕,心大如她,第一次见人死,反而……觉得很是刺激!
磬竹居的领头弟子在夜倾手上,不出两招就身首异处,边上的黄袍慌了神,拎起把大刀,操着身上的雄健肌肉就想一拥而上。
而夜倾这边,荒诛阙门人全身上下没带几件兵器,只有手上的铁锹,墨兮构想自家的抡起铁锹,和别人打作一团的场面……深觉自己丢不起这人。
于是,墨兮决定亲自上场。
她咧嘴笑了笑:“让我来试试。”
墨兮把槿琴一架,十指一弹,说出手就出手,场面不热闹她还不乐意!
唯恐天下不乱。
引曲一出,直接顶峰至“入、注、随”三层,一道金光闪耀,此曲显赫。
黄袍们被震出三米之外,听了这琴曲面露惧色:“这……这是,烟渚畔的曲子!?”
另一黄袍面色一白:“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为虎作伥与妖邪一道!”
扯到烟渚畔,墨兮不悦的掏掏耳朵,张嘴丢出四个大字:“关你屁事。”
闻言,夜倾黑甲下的唇畔弧度,又扩得大了些,他上前拍墨兮的肩:“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夫人。”
他红唇弯起,妖冶一笑,墨兮被最后二字雷得外焦里嫩:“你你你,你叫我什么?”
夜倾以拳脚将剩余的黄袍几人,打得满地找牙落荒而逃告终。
甚至都没有出剑。
夜倾轻描淡写一句:“你是因我入的阙,自然是我的人。”
听罢,墨兮挠着头。
这话是好话,就是不知道哪儿不对劲。
黄袍几人落荒而逃,临了刀都顾不上捡,只听他们说上几句。
“拦截失败了该怎么办?”
一人边跑边答:“无碍,大队伍早就出发,想是此时都快到达了青凛峰了。害金家灭门,又杀了领队……这些恶人一定,不得善终!”
这些话落到墨兮的耳朵里,眉头都拧在一起:“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跑走,要不要抓来问问?”她的眼里满是黄袍弟子逃跑的背影,越来越远。
“不必,追也无济于事。”夜倾不作追赶,反而组织门人上路,“我们回去就知道了。”
她不解:“夜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夜倾冷笑一声:“这大抵,要去问问我的好师尊了。”
墨兮疑虑千回,看着夜倾日渐阴沉的眉眼,闭了嘴。
荒诛阙门下十余门人,听夜倾命令丢下铁锹捡了大刀防身。
十余人快步出了玄阳山境内,等到天黑,就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安营扎寨。
门人忙碌了好些天,好不容易得到个机会,轮流靠着水源洗漱,把身上污渍洗去。
夜倾带着几个门人,在山中打野味,杀干洗净后,晚上就着篝火烤。
虽是没什么调料,却也烤得外皮酥脆可口,馋得墨兮直吞唾沫。
解决完温饱,深夜篝火边,墨兮靠着夜倾睡着。
以近旁的溪水洗面,他的身上带着些溪流独有的清冷味道,墨兮贪婪着呼吸,蹭蹭他的脖颈,又靠近些。
门人在草丛外轮流站岗,忽而听得窃窃私语,只见黑夜中一只展翅飞来的鹰疾行而来,在上空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