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岭眼神凝住,嘴唇瞬间像被直尺硬生生刻画成笔直的形状,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转,还没站稳,迎面而来就是重拳,打得他措手不及。
纪榕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拽住人,“快住手。”
这可是在校内,打人不是闹着玩的,即便秦招是大学生了,总还得顾忌些名声的。
秦招动作果然停住,脸色却更黑了,目光直直钉在纪榕身上,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里被硬生生挤出来的石子,“你、是、在、维、护、他、吗?”
纪榕蹙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招动作快如闪电又朝肖岭而去,这次肖岭可不会再乖乖任打,两人很快扭打起来,纪榕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慢慢有学生围过来,连忙趁着秦招下步动作之前把人硬拽回来。
眼见着肖岭那边不服输,捏紧拳头不肯放过秦招,纪榕板起脸,“肖岭,你回去吧。”
纪榕没有时间去纠结秦招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想赶紧把两人打架这事翻过篇去,为今之计,就是让肖岭离开,思及此,纪榕的目光越发凛然。
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此刻心情不佳。
偏偏在这时候,秦招却还揪住话题质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 番外六
这都什么跟什么?饶是纪榕平日里再克制脾气好的人,经过秦招这再而三的挑衅,内心本就不满的火星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合着就她在这干着急吗?她记挂着不能让秦招在学校里跟人打架,怕影响不好,维护秦招的名声,费心尽力,到头来被她真心对着的这人倒好,张口就是对她的质问。
怒火冲天而起,纪榕那瞬间是真的走进死胡同了,记不得秦招和人打架的原因,记不得场合地点,只梗着脖子瞪着秦招,原本抓着秦招的手寸寸捏紧,“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真当你是我哥什么都归你管?”
在和秦招的相处里,纪榕向来是占主导位置的,明明她才是年纪大的,明明是她在养成秦招,却被人揪着领子质问,纪榕觉得自己脸都没了,就好像在大街上亲爹被儿子指着脸又打又骂那样。
秦招这是在犯哪门子病呢?
竟然说她喜欢肖岭,但凡用点脑子想想,这事有可能吗?
而此时,被纪榕怨怪着的签好却把纪榕脱口而出的话当成了她袒护肖岭的事实,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下颚绷得紧紧地,眼睛是被染上的一片红,秦招在愤怒,他反手抓住纪榕的手,“你既然不想认我当哥哥,那就一辈子别认。”
“要是敢和肖岭在一起,打断你的腿。”
放完这两句狠话,他不敢再看纪榕的眼,将手轻轻放下,转而怒瞪着还未离去的肖岭,给了个警告的眼神后,转身扬长而去。
纪榕则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没从秦招那两句狠话里回过神来,秦招什么意思?不想当她哥哥了?也是,秦招本来就有自己的家人,她们又没有血缘关系,纪榕突然觉得心口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秦招跟她发这么大的脾气,脸上既是沉重也是复杂,望着他背影彻底消失的位置,纪榕唇边露出苦笑,在良久的沉默中,右手渐渐抚上胸口,眨了眨眼睛。
“纪榕,你没事吧?”
视线被另外的人遮挡,纪榕仰头对上肖岭的眼睛,很是想迁怒,但张张嘴后还是没把重话说出来,只换做悠长的叹息,“肖岭,无论多久,我的答案都一样,你放过我吧。”
没有如果。
纪榕说完话,也离开了。
她无暇顾忌肖岭听完这番话的感想,实际上,在后知后觉的时间里,她满脑子都是对秦招说的话,她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纪榕伸手在自己脑子上敲了敲,眼睛里都是苦恼。
她回到了宿舍,却不像往常似的拿起书复习,而是用手撑着下巴,眉头皱得死死地,还没从场景思绪里爬出来。
同宿舍的万旺旺洗完头,正拿着毛巾搓头发,本来是踱着步的,见到纪榕的神情动作停顿下来,“榕榕,你咋啦?”
纪榕脸上都是惆怅,“旺旺,你要是哪天不小心凶你爸爸了会怎么办呀?”
万旺旺耸耸肩,“那就凶了呗,我爸乐意看我发脾气。”
纪榕摇摇头,这答案没有参考价值,又换了个话题,“那要是其他人,你脾气上来的时候骂人,之后该怎么办?”
“道歉呗。”
于是乎,纪榕的脑子里就被这三个字覆盖了。
该去主动找秦招认错吗?可这事想起来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呀?秦招太冲动了也有关系,纪榕无力地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遮住脑袋,翻来覆去恨恨地踢着脚。
万旺旺都没明白她这突然而来的发疯,下一秒,少女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
“旺旺,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回家好不?”
“哪里不舒服?去医务室不行吗?”
万旺旺懵懵地和纪榕对上眼,对方挤眉弄眼的神色,瞬间让她了然,“想不到三好学生还会...嘿嘿嘿,你放心吧,我给你搞定。”
纪榕放心了,也没再耽搁,当晚就搭车回了家。
跨步进门前,纪榕做过很多种假设,比如秦招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再主动和她说话,两人和好如初;比如她再顺势和秦招认个错,说几句好话...
但让纪榕万万没想到,秦招这狗崽子竟然敢对她视而不见!
屋子里其他人也看出两人情况不对,秦老爷子还好奇问了句,被纪榕糊弄过去,她愤愤地回自己屋子,倒在床上,对秦招的态度越想越气,趁着秦招从门外路过,迅速抓住他的手扯进屋子锁上门。
张嘴就是质问,“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片刻后,意识到气氛严肃,纪榕又假装咳嗽两句,“别摆出这么副吃醋的模样,你这做哥哥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秦招目光直直望着纪榕,“我早就不想当你哥哥了。”
纪榕没想到自己都递了台阶,秦招还不下来,脑子里一时被大堆浆糊糊住,竟想不出下句话要说什么。
没斟酌过的话脱口而出,“那你想当什么。”
秦招还是那样的眼神,却带着询问的语句,“你说呢。”
我说,我说...我说什么呀?纪榕被大脑里突然升起来的想法给惊悚住了,眼睛忍不住瞪大,身子步步后退,直到抵住墙面。
秦招...不会是喜欢她吧?
那眼神太露骨,由不得纪榕不多想,气球开了口,藏起来的记忆倾泻而出,纪榕突然想起来:秦招好像很久没让她管他叫哥哥了,明明以前只是两个字就可以哄好的...
不会的不会的,她和秦招?纪榕急速地想要把那念头从脑海里甩掉,偏偏它就像在里面生根了似的,由着纪榕怎么动作都不行,更有甚之,连秦招下午的狠话都变了意味。
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以至于后面再听到的那句‘我喜欢你’都没能引起平地惊雷了,如果此时纪榕去玩一二三木头人,冠军非她莫属。
秦招低头,看着从小长大的小姑娘,修长完美的手指抬起又放下,脸上既是无力也颓废,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沉甸甸地,朝夕相对的哥哥竟然有这种龌龊的心思,榕榕肯定很难过吧?
秦招最后只是悄然转身,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不敢停顿地迈出去,将更多的空间留给纪榕。
...
收拾好情绪,纪榕拧着眉毛走下楼,“爷爷,秦招呢?”
“他出去了,说学校临时有事。”
“榕榕,你又要去哪?”
“我学校也有事,我要回去了。”
远远地,纪榕还能听到秦老爷子叹气的声音,“这都算是什么事呀。”
这天过后,纪榕又进入紧锣密鼓的复习,生活到处是忙碌,虽然偶尔还是回老宅看看,但不知是碰巧还是别人有意躲着,纪榕一次也没见过秦招。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只是她做了场梦。
但她渐渐地不一样了,看着课本上熟悉的笔迹,有时会想起另外的人,听着熟悉的题,就会想秦招肯定还有别的解题方式。
纪榕更加认真地学习,经常宿舍熄灯了,她还能拿着手电筒照着书本,惊得万旺旺一次次感慨,纪榕可太了不得了,简直是为学习而生,整个宿舍的人都羞愧不已,进而拿起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