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素丢出印章之后,刘鹤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印章是极其重要的物什,必然是随身携带。
不管是刘鹤自己丢失也好,是石素偷走也罢,这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刘鹤和石素见过面。
这就彻底站稳了之前石庄所说的话。
刘鹤用石素的安危威胁石庄。
他软倒在地上,分明是冬日,汗水都彻底打湿了夹袄,透到了外面的差服。
刘鹤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实情。
刘鹤自述一直喜欢石素,在撞见袁莱掳走石素后,就用三贯钱封住袁莱的口,又让他躲在石头巷藏了两日。而自打虞玓来到县衙后,他与县尉多次起了冲突,渐渐横生怨恨,再加上石素一直不从,怒骂不止,让他一时生了糊涂的心思,便有了利用石家兄妹来陷害虞玓的念头。
若是有人当场撞见虞玓奸污石素,又前有石庄因袁莱入了牢狱,这两件事情叠加在一处,再使人去县内散布说法,就能让人以为是县尉看上石素的容貌强夺,再用权势硬逼石庄入狱……如此说法不必真切,只需真真假假结合在一处,就能轻而易举地煽动百姓的心思。
让虞玓彻底名誉扫地。
刘鹤一口咬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人主谋。
不过光是他吐露的话,就已经让围看的百姓叫骂不已,再加上前几日审判石庄一案中,确实有不少人动了心思认为是县尉威逼太过,这些人回头细想,登时心惊不已,更是对刘鹤这般举止咬牙切齿,满堂都是嘘声不止,怒骂不停。
虞玓顶着沸腾的民意,把刘鹤与石庄收押,让刑房的典吏记下案情宗卷,留待稍晚由郑明府核实,最终做出判罚。
这伴随着刘鹤被拖下去,百姓渐渐散开,一直一言不发的刘实再才看着虞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县尉当真是好本事啊!”
虞玓漫不经心地抬着眼皮,“怎么能比得上主簿的百般巧思呢?”
再道:“不急,近来时常下雨,想来主簿心中闷涩也是常有的事情。留待几日,主簿再看看呢。”
刘实再气得甩手离开。
虞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幽深。
不急。
当真不急。
不过是斩草要除根。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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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刘实再气得手都在哆嗦,恶狠狠地盯着牢头,地上碎了一片的残渣,就连衣襟都溅了淅淅沥沥的湿痕。他忍住了摔砸的怒意,怒目圆睁,“我不是让你们盯着南监那头吗?怎石庄突然改口这样的事情你们竟然连半点痕迹都不知!要你们何用?!”
牢头面露苦涩,“主簿,那虞玓只去了两次,言语交谈并无不妥。这,这实在是不知他是如何劝那石庄改口的。”
刘实再恼怒地说道:“这两次是怎个门道,都给我仔仔细细说来!”
于是那牢头指手画脚地再描绘了一遍。
“锁门……”刘实再踱步,紧蹙眉头,“那日不正是石素被送去的那天?”一提及石素,刘实再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抬脚踹翻了脚边的凳子。
“刘鹤那小子果然是下三路的货色,让他斩草除根偏生落下这般大的漏洞!若不是石素活着,此事必然不会如此翻转!”刘实再阴沉地说道。原本他不在意夜探的后续,便是因为他已经让刘鹤做好万全的准备,万没想到刘鹤居然是这般怂货,连个女人都舍不得!
“那袁莱……”
“别管,随他去。”刘实再收敛了神色,骤然平静地说道:“刘鹤已经没有用了。”
牢头低头,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这断臂之狠厉,未免让人后怕。
…
郑寿铉接到消息的时候,尚且有点眩晕。
刘鹤算得上是刘实再最好的打手,且因着是户房的令吏,不知给刘实再敛财多少……这般人物被砍去,赫然是给刘实再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如何能不让郑寿铉高兴呢?
郑寿铉麻溜地处理完了收监判决的事情。
只可惜了石庄终究还是犯了法,还是需要为他所做之事承担罪责。只是因着威迫的缘故,降等处罚,还算是个好结果。
结案落卷,数日后,虞玓拿到了仵作再一次验尸后的结果。
送信的徐庆看着郎君的脸色严肃,不自觉腰板也站直了。虞玓的手指捏了捏眉心,把开单给夹在书本中,对徐庆说道:“最近可还有人试图去蛊惑你们?”
徐庆摇头,“都停歇了,毕竟石头巷的事情一出,衙门都把那片彻查过,现在面上可算是干干净净。那个一直在盯着的人开始有动静了,不过却时常往南安江去,不知是为何。”
雨势稍息,工房连夜测量出安全线,先是思忖如何泄洪再紧接着是堤坝的事情,因着处理及时,哪怕现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那水面也一直没越过危险的界限。只是防灾并非只防着一处,若是临近的县城遭灾,那南安县不可避免也要承受压力,故而虞玓对泉州内的其他县也多有关注。
“除去此事,还有别的异常吗?”虞玓若有所思。
徐庆道:“没有,非常安分。”
虞玓颔首,让徐庆下去歇息。这次处理了刘鹤的事情,大大打击了刘实再的气焰,他做起事来也更为指挥自如。也正是这样,虞玓能腾开手来关注那一直被盯着的人。
那人名讳徐柳,倒是与徐庆八百年前是一家。
他漫步在庭院,在难得空暇的时间中思忖起这件本来是他随手而为的事情。如果只是寻常去看涨水河岸,那自然是在情理中,可多次来往折返……虞玓摩挲着指腹,喃喃自语,“是在意水灾,还是在意灾情?”
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虞玓蹙眉,看着依旧阴暗的天色,背在身后的手指忍不住搓了搓。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妥。他取了折伞,在重新滴落的雨水中,去往了工房。
近日工房的典吏简直忙昏了头,甚至无心去管顾县衙内的争斗。虞玓甫一进去,就感觉那里面诸位都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混沌感,那一个两个都死挣着一双眼,浑噩地喃喃自语,“这个高度不行……”
“泄洪,泄洪,之前是不是没让人去挖下流的淤泥?”
“得再去开一个缺口,现在的速度再继续下去,怕是会再暴涨。”
虞玓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蹙眉,低声说道:“这是为何?”
工房里甚是忙乱,听到虞玓的问话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说话的典吏凑过来,低声说道:“县尉,早前我们已经报给您了,但是还没消息。”
虞玓拧紧眉头,“我递给明府了,还没有处置吗?”
典吏摇头,苦笑着说道:“按照我们算出来的情况,最好还是再导流,免得有决堤的危险。”
“哪一条?”虞玓道。
“东溪自北向南,西溪自西向东,在此处汇聚成南安江往下,之前我们是在主河上开了缺口泄到支流,避免暴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在此处再开一处导流缺口。”典吏同其他的技工围了上来,给虞玓解释道。
虞玓默不作声听完后,道,“这般担忧是为何?与其他县久久不褪的水势有关?”
“德化县据说水面已经危及两岸,一旦决堤,南安必然会被牵连。”老典吏抖着手说道,眉头紧蹙,发黄的牙齿叼着一根草磨牙,忧郁担忧的神色浮现在苍老的脸上,“防范于未然啊!”
虞玓蹙眉,德化县若是决堤,充当其冲就是永春,紧接着是南安。
虞玓道:“我去劝明府。”
典吏松开眉连连点头,还压着声音说道:“若是早前,明府或是不愿意插手,不过现在刘鹤下了牢狱,以明府的脾性,或许大有可为。”
他能这么悄声说两句,已经比早前的避之不及要好上许多。
虞玓淡淡点头,不说其他就出了门去。
待县尉离开后,有胥令围上来,奇怪地说道:“您刚才怎么和县尉说了那般多话,之前不是您说要离他远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