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传来的这么个声音,莫小白听在耳里,冲台上唱小情歌的男人点歌,“除了唱这些教坏小朋友的小情歌,你还会点别的吗?”
龙辰:“那就只会军歌了。”
莫小白微笑:“来一首~”
龙辰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之后整了整衣发,麦都不用,直接在台子上拉起了军歌。
指挥官唱一句,台下天阙的战士们接一句。
没有麦,台上的长官声音却洪亮;明明只有几十个人,台下战士们的歌声却像千人的合唱团。
迟迟不肯上台、到处推辞表演的尹珠突然来了兴致,扛着枪炮跳到台上,威风八面打了一套拳。
台下的观众们,先是被这么声势浩大的表演吓到,之后来了劲头,好多人开始喝彩。
喝彩的大多是有一定年纪的,他们有幸,从末日里一路走来,幸存至今,见过最初全世界联合起来打怪鸟的场面。
那时候,无论天上还是地下,无论军人还是普通人,凡上战场的,唱的就是这种军歌,那时候带头拉歌的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长得可真好看,眼睛里像有星星太阳,战士们都叫他指挥官。
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天阙的前任指挥官,如果不是在还巢战役上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应该是所有人心目里可爱又英勇的存在。
人们都喜欢给英雄建雕塑。
因为雕塑永远不会倒塌。
也许那个孩子是犯的无心之失,可惜不是所有无心之失都会被人们原谅。
有的人开始悔悟,他们作为一个普通人,是否对英雄过于苛刻。
联欢会一直持续到午夜,零点的时候,莫小白上台把自制的礼花放了。
辞旧迎新,末日又走完一年,离第二次那群怪鸟飞来的日子又近了一年。
热闹的场子散后,群众们陆陆续续回房、回帐子睡觉,莫小白睡不着,他把天上盘旋了一整夜的尹沫叫下来。
尹沫是今夜的摄像,妹子矜矜业业架着摄像机航拍了一整晚。
拍下了美味丰收的流水席,拍下了热闹趣味的舞台,拍下了梁封弹唱的那首希望之歌,拍下了声势气魄的军歌对唱。
莫小白觉得这些还不够,他抱着摄像机看了一晚,补拍了夜深人静的荒城。
镜头对着一顶顶帐篷,一幢幢房屋,月光洒落,安静的城市像一只安睡的宝贝,近处有树影,远处有高山。
莫小白掌着摄像机在洞口前坐了一夜,直到晨光亮起,镜头里的夜色乍然明亮:
朝阳托着太阳起来,远处朦胧高山变得青葱,近处的树影翠绿婆娑,莫小白跑出了洞外,镜头里开始出现田地,一片又一片,数也数不清,还有一株株的苹果树,果子又大又红,果香味恨不能从镜头里扑出来!
紧接着,莫小白用了一天的功夫,把录制的这么多视频剪辑成了短片。
短片的名字叫做:迎新。
迎新的一年,迎新的客人。
之后这则短片像病毒一样,入侵了商城的互联网,侵入到商城里各个存在网络的角落。
·
商城医疗院的私护病房,在住院部顶层,很多安保驻守在这里,但是很安静,没有人敢打扰在这里住院的病人。
老城主把私人电脑里收到的病毒短片,投放到病床前的电视上,经由电视观赏那大片大片的田园,袅袅升腾的炊烟,观感更加的震撼。
老城主一瞬不瞬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很久,久到忘记吃药。
医疗院的年轻院长亲自来照顾他,进来时瞧见原封不动的药片,于是帮忙把药片挖了,倒一杯温水,之后再关掉了电视,合上投屏的私人电脑。
老城主看了年轻人一眼,年轻人一脸恭敬,把药片和水杯同时递过来。
“城主,您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最近天灾不断,人心动荡,人祸层出不穷,您已经操心了太多事情了,不能再这么下去,要好好休息啊。”
边说,边替老城主盖上被子。
老城主看了年轻人一眼,喝了药,把水杯搁放在床头,开口道:“……确实是年纪大了,有时候力不从心,我记得你师傅以前就说过,操心太多容易早死,好在他把我照顾的不错,也活到了这一把年纪。
我还是习惯在你师傅手上看病。”
年轻人笑了笑,“师傅医术高超,提携了不少后辈,对待病人和善,脾气好,确实很多人喜欢在师傅手底下看病,也不怪他是老院长了,好多病人都是在他手底下看好的。”
老城主:“听说他前阵子告病回了家。”
年轻人面上一团难过,“是重病,回去没多久就病故了,我匆匆接任院长,都没来得及送行。”
“……”老城主话头猛地顿住,老态的面庞上闪过尖锐的厉色,但转瞬即逝,“那还真是巧,杨院长前不久才和我报备,说医疗院里有点不对劲,这话还没来得及同我说清楚,人就病逝了。”
年轻人:“世事无常。”
老城主:“所以,你接任了你师傅的职位,有发现这家医疗院里,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吗?”
年轻人:“每天的工作量越来越大了,医护人员24小时轮班,去周边的收容城镇救治难民,很多同事扛不住,闹着要辞职,这算是不对劲吗?”
“……”老城主面色冷冷的,知道年轻人没有和他说实话,“辛苦了,多慰问前线的医护人员,让他们注意照顾自己。”
“好的,城主。”
“你下去吧,去商会走一趟,让叶少杰抽空来见我。”
“叶会长最近很忙,您住院后,手头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接手,很多东西要处理,怕是抽不开身。”
“……”
老城主不再做声了,一团气上来,让他狠狠咳了几嗓子,深深明白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年轻的院长满脸关心,过来伺候他,又是倒水,又是拍背,满嘴让他好好休息。
老人家便有些倦了,躺下来,挥手让医生出去。
年轻人离开。
老人家躺在病床上却睡不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边多了一群不太相熟的人,连外面的安保都换了好几副面孔,常伺候他的人不在了,新来的表面上恭敬,但骨子里胳膊肘朝着外面。
很多事情,早在当年商城流入异能催化药剂时,就逐渐脱离出他的掌控。
他有点怀念自己年轻时的魄力,翻掌为云覆手雨,做的都是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且力所能及。
老人家躺在病床上抓了抓自己的手,如今他的手已经老了,像枯枝一样,很多事情力不能及……
如果再等病情继续恶化下去,或者情况会更糟。
老人家这一晚失了眠,于凌晨两点爬起来,打开电脑,给某人发了邮件。
商城周边的某地收容所里,杨邬收到了这份email.
城主询问灾民们对流出荒城短片的看法,并且想知道商会那边的动静。
杨邬深夜回复的内容很简短:
[灾民们很激动,都想转移去荒城,但是商会的人不放行,几句话说不清楚,这边夜巡队一直在巡查,我来医疗院亲自和您解释。]
杨邬是一名异化者,而且是一名异化者病人,这一点除了老城主,没有人知道。
在两年前那场天地内战中,杨邬作为不完全催化的异化者病人,本来是要被统一送去隔离塔治疗,但杨邬的病情比较轻微,老城主留了一手,私底下一直供应杨邬高纯度的止痛剂使用,所以病情控制的不错。
当年的异化者药剂到底是从哪里流进商城的,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把当年的受害者留一个在自己身边,老城主是为了不时之需。
而杨邬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这两年他在商城当管理,娶了妻,日子过得比隔离塔里的病人们不知道好多少,城主有需要了,他当然也要尽一份力。
杨邬的异能是缩地,能瞬间从一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私护病房外的安保,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
杨邬现身的第一时间就把一小瓶试管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了老城主。
试管被瓶塞塞着,里面半管子透明的液体,水一样,老城主面露疑惑,不解地看着青年。
杨邬面色比以往要更苍白一些,刚才使用的一次传送,似乎让他体内的异能有些不稳定,杨邬随身带了止痛剂,直接给自己扎了一针,之后蹲在老城主的病床边上,看了一眼试管,声音有些抖动,小声道:“……这是异能催化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