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言惊的捂住了嘴巴,她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竟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而且她说什么?崇婷喜欢阿定?喜欢自己的哥哥?
众人皆是一惊,全体抬头望去,就见钱崇尔从楼梯一步步走了下来,楼上没有开灯,光线幽暗,似乎透进了外面冷冷的潮气。钱崇尔满脸都是不屑和不耻的表情。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保镖,猛地推了她一把。她踉跄两步,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钱崇婷叹了口气,无奈道:“姐,你还是不要再闹了,不然我只能把你再绑起来。”
钱崇尔胸腔剧烈起伏,满肚子愤愤不平,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反倒翘着二郎腿笑了起来:“让我下来做什么?看戏么?”
方晓言指着钱崇尔说不出话来。
钱崇婷笑了起来:“不用害怕,昨天我给她打了镇静剂,她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哦,三楼还住着一个,你看你没受到任何影响,是不是?”她说着转头对着身后的男人吩咐了两句,男人领命而去,她才回过头来。
吴彬四下环顾寻找突围的可能。窗外风声更紧,天地完全融合成了一团漆黑,干枯的树枝随风摇曳,犹如一张张干枯巨大的鬼手。
钱崇定眉头紧皱:“崇婷,你到底要干什么?”
钱崇婷把怀里的蜜蜜紧了紧,低声道:“崇尔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她以为这四个字将是她此生永远封印的禁忌,没想到说出来会是这么畅快,忍不住又喃喃重复:“我喜欢你。从你十六岁回国那年开始。你还记得你跑出去和贾元喝酒吗?那天你醉的很厉害,我求了你好久,你才肯回月园住一晚。那天……”
钱崇尔嘲讽道:“你真不害臊!”
钱崇婷似乎很怕被打断,并不理会钱崇尔的讽刺,继续道:“那天,我偷偷亲了你。”她说着脸上不觉显出两片浅淡的红晕,仿佛看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自己。十六岁的阿定就站在她面前,眉眼乌黑,睫毛微翘,面容清隽,美好的好似神祗。她咬唇半晌才在爸爸的催促下轻轻叫了声:“哥哥。”
她记得当时阿定明显一顿,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的猜忌。他只在月园呆了一天,夜里就住去了酒店,可只是一天,他的样子就深深印在了脑海里。第二天,阿定独自一人去了Z市,一呆就是十一天。他一回来,她就跑去酒店看他,一声声的叫着他“哥哥”求他回家住一夜。那天贾元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还为她敲了边鼓。阿定终于答应回去住一夜,但是却喝醉了。当她瘦弱的肩膀撑起阿定的重量,她就暗暗发誓,只要这个男人能和她共度余生,那么她就什么都不再计较了,什么都可以忘记。
她把他轻轻放在床上,床头黄橙橙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却映出莹莹的白。他呼吸匀称,嘴唇红润润的像刚刚吃过棉花糖似的,她注视着注视着,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崇婷!”身后传来钱太太不可思议的惊叫。她只回头看了一眼,就急忙去捂阿定的耳朵,生怕自己会吓到他。见他睡得依然香甜深沉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钱太太和钱崇尔两人批评了她大半天,直到她保证不会再接近他为止,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
……
吴彬侧头看来,眼睛幽幽闪着寒光。钱崇定瞳孔剧震,急忙把方晓言按进怀里,轻轻捂上她的耳朵低声道:“不要听这些。我根本不知道。”
方晓言完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抓着钱崇定胸前的衣襟。
他停顿片刻,才抬头看向钱崇婷,严厉地道:“崇婷,你是我的妹妹!”
此时,钱太太被人从楼上请了下来,身后同样跟着两个高大的保镖。她脚步很慢但咚咚有声,像一只陈年的老龟。
“钱崇婷!”钱太太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尖锐刺耳。她几步跨到钱崇婷面前,厉声道:“你把我和崇尔带到这里来干什么?还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钱崇婷揉了揉蜜蜜的鬓发,柔声道:“我不是在按你说的争取自己的东西吗?您又不满意什么了?”她低头轻笑了一声才仰着头看向钱太太:“把你们带到这里,是为了阻止你们伤害阿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姐,你昨天夜里派人去杀阿定,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是你找的人和你一样笨。还有,我刚刚说的那天你和姐姐不是亲眼看到了吗?都是我的心里话,我觉得并不混账。”
钱崇尔面色铁青,嘴唇微微发颤:“你,你胡说!”
“啪”一声脆响,钱崇婷的头歪向了一边。钱太太指着她的脑门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女儿,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钱崇婷揉了揉脸颊,笑了一声:“妈,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钱太太被身后的保镖推到了沙发上,呵斥:“别乱动。”
钱崇婷看着歪在沙发上的钱太太和钱崇尔嗤嗤笑了起来:“妈,你这辈子败给的从来都是自己,优雅两个字你这辈子都学不会。”
钱崇尔尖声道:“你住口。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从前的软弱都是你装的吧,你可真会装。”
钱崇婷不语,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浪费时间,转头看向钱崇定。
钱崇定搂着方晓言坐到了沙发上,正在轻声安抚她。
钱崇婷柔声道:“哥,我说了,不要刺激我。”她微一扬眉,保镖已经走了过去伸手要把方晓言拉开,岂料钱崇定的手更快,一把抓住了保镖的腕子。
钱崇婷道:“哥,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外面都是我的人,况且……”她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手从蜜蜜的额头移到了脖颈。
方晓言大惊失色,急忙从钱崇定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我自己走,你不要伤害她。”
钱崇婷的手轻轻在脖颈间划过,落在了蜜蜜的胸口上:“方小姐果然最通情达理。哦,刚刚说到哪里了?对,我十四岁就喜欢上了你,还偷偷亲了你。”她微微扬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好像陷入了沉思,许久她才道:“我曾经痛恨自己的出生。我觉得自己很肮脏,就像粪坑里的蛆虫,谁看了都会吐出来。妈,你说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啊?”
身世
被点名的钱太太抖如筛糠,仍保持着最后一点点骄傲,梗着脖子强硬道:“你别胡说八道。”
钱崇婷突然暴怒,把钱太太从沙发上拖了起来,掐着她的脸颊道:“我胡说八道?!你知道因为你,我有多少个晚上都噩梦连连吗?你能想像一个十岁的孩子知道自己是个野种是什么滋味吗?哦,对,哥哥也是十岁就被你和崇尔赶出了家门,这就是报应,报应!可为什么偏偏报应在我的身上!”她用尽力气把钱太太掼在了地上,转头看向钱崇定,话却依然是对着钱太太说的:“不过,后来我喜欢上了阿定,我突然觉得不是爸爸的孩子也是件好事。你知道吗?你把哥哥最喜欢的雏菊田铲掉的那天,他在大厅里呜呜的哭,我一直都看着,我当时心里难受,但是却说不出原因,直到十四岁我才明白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那样哭。”她猛然转身,俯身看着脚下的母亲。
钱太太趴在地上瞪着她,身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恼怒瑟瑟抖个不停。
钱崇婷环顾四周,完全无视那些质疑和讶异的目光,一步步走到钱崇定面前站定:“阿定,你现在知道我的心意了?等过了今晚我们就带着爸爸的遗产去美国,那里不是有你的同学朋友吗?我们一起去那里生活好不好?”她双手背后,微微歪着头,满是笑容的脸上有一丝丝娇俏也有一丝丝的娇羞。
四目相对,一个含情脉脉,情根深种,一个却像是淬了寒毒的刀子,噌一下射了过去:“顾律不是说只要爸爸还在,我们就都拿不到遗产吗?”
钱崇婷似乎胸有成竹,还轻轻哼笑了一声:“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就说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对钱德信的担忧让钱崇定指尖微微发凉,他冷冷道:“我从前一直把你当妹妹,今后……”
“不,我并不是,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还不相信吗?”她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到钱太太身边俯下身,把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别在耳边道:“妈,你来告诉大家,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爸爸又到底是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