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睡觉的时候,一直追问方晓言:“为什么叔叔不在我们家住了?他不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
方晓言只好拿了本故事书给她讲故事,好容易把孩子哄睡,走出房间身心俱疲。
茶几上还有几颗他爱吃的糖果,她捏在指尖轻轻揉捏一阵,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甜的水果味儿。她把糖纸摊开,糖纸便在灯光下泛出彩色的光,就像他们在山顶看到的虹光一样漂亮。那时候他在山顶说了什么?是了,他说他在等一个人,而且会一直坚持等下去。曾经她认为他等的就是自己,可是现在又不确定了。
她眼底渐渐温热,把目光从糖纸上收了回来,起身走进他的房间。他走的特别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收,如果要分手的话,东西还是还了吧。
房间很整齐,被子铺的很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衣柜里的衣服不多,西装只有三四套,剩下的全都是家居和休闲款。她从柜顶拿出他的行李箱,把衣服一一折好放进行李箱里。
整理好衣服她又走到床边。床头柜是他连床一起配套新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但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她轻轻拉开柜子,里面只有一个相框和一个首饰盒。相框是扣着放的,后面是一行小小的英文——Love you forever!——永远爱你。她的心突然跳的有点快,手也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所有的空气都挤到了嗓子眼,却都出不去,憋在那里让她呼吸困难。她深呼一口气,轻轻翻开了照片。
空气陡然凝固。为什么时间总是这样残酷?为什么没有一个时刻是能让她亲手抓住的?为什么命运总是逼你做出决定,却又想尽一切办法证明你做的一切都是错?
那张照片刺痛的明明是心,却是眼泪汩汩落了下来。那是他们的绯闻照片,被人们挂在网上用来攻击他们,辱骂他们的。她一直当做是黑历史,他却小心翼翼的偷偷珍藏起来,还写上这样动人的话语。
她靠在床边抱住头呜呜痛哭。哭累了,她又拿起首饰盒,这次她毫不停顿的匆匆打开,里面却是一方旧旧的手帕,似曾相识。
她记起来了,这方手帕他拿出来给她看过,但当时她什么都不记得。他好像还为此生了闷气。想到此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其实见到约翰之后,她就想起来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是拿着这条手帕给他擦的泪。可是,她却想不到,他能珍藏这么多年。她把手帕拿出来,只把盒子放进行李箱里。
收拾好一切,他缩在钱崇定睡过的床上,呼吸着似有若无的桂花香闭上眼睛慢慢回忆。他或笑或恼的样子历历在目。她猛然坐了起来。这次,她想争取一下,这辈子不能总是坐以待毙的过日子。
他给钱崇定打电话,电话仍是关机状态。她在屋里转了两圈,拿出手机打给吴彬。
吴彬接电话倒是很快,只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
方晓言张口就道:“我要见他。”
吴彬声线冷冰冰道:“不可能。”
方晓言咬唇片刻,道:“那你就告诉他,他不见我,他这里的东西我就都扔出去。”
停了片刻,吴彬沉着声音道:“明天下午,我会过去取。”
方晓言突然大吼起来:“钱崇定,我知道你听着呢。你不要做缩头乌龟,你回来见我,听到没有!只要你亲口说一声不要我了不爱我了,我什么都能放得下。”
吴彬把电话挂断了。
方晓言做完这一切只觉得热血沸腾,她走到窗台的小桌前拿出钱崇定留下的烟,抽出一根点燃,猛吸一口,呛的不停咳嗽,眼泪直流,但却感觉痛快极了。
钱崇定听完电话都要哭了:“哥,她是不是真生气了?”
吴彬总感觉自己像是棒打鸳鸯的棒子,猛翻白眼道:“你不觉得应该高兴吗?如果你和别人结婚她都能欣然接受,那就说明她真的不爱你。”
钱崇定一愣,嘴角一扬又压了下去:“是吗?可是我怕她伤心啊。上次喝醉酒就够我受的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吴彬赶忙拦他:“行了,大少爷,你冷静点不行吗?明天我先过去看看再说,好不好?”
第二天,吴彬一大早就来了。方晓言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把整理好的箱子递到他手里,道:“他有苦衷是不是?只要你点一下头,多久我都会等他的。”
吴彬接过箱子,沉声道:“你想多了。”
方晓言手一松,吴彬已经提着箱子下了楼。她这辈子为自己争取的时候太少了,她只怕自己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可是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你不去争取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欲望不够。为了留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人们总是能全力以赴。
车上,钱崇定看到吴彬下楼才挂断电话,见他上车就黑着脸质问:“你就不能点下头?说什么想多了?”
吴彬却答非所问道:“她倒也不是太傻。”
钱崇定更气:“哥,我要是打一辈子光棍肯定就是你害的。”
吴彬笑了一声道:“走吧,回医院做你的孝顺儿子去。”
送走了吴彬,方晓言整理了一下心绪就叫蜜蜜一起回了娘家。
当天夜里,方晓言就接到了吴彬的电话。他很客气地问:“你有没有看到除了衣服以外的其他东西。”
方晓言理直气壮道:“看到了。”
吴彬愣了一下,道:“既然看到了,还请方助理归还。”
方晓言轻笑了一声,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现在不想送他了。我要收回。”
吴彬又把电话挂断了,他怕下一刻,旁边这位就忍不住要插嘴了。
钱崇定摸着下巴,半晌才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吴彬翻白眼道:“自己悟去吧。”
唯一的争取
第二天,方晓言接到了李雨萌的电话。对方支支吾吾扯了半天的闲篇,方晓言终于听出不对劲了,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我听着好累。”
李雨萌哼哼唧唧又扯了半天别的,自己也觉得好烦,这
才哎呀一声道:“算了,我觉得这件事你早晚会知道的,还是我告诉你比较好,要不然感觉自己像背叛了你似的。”
方晓言眉头直跳,道:“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雨萌道:“初八,钱崇定和郑玉微就订婚了。”
方晓言讶异道:“这么快?董事长不是还昏迷着吗?”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听贾振说的。”
挂上电话,方晓言愣了好久,她没有去追究什么原因,只知道她再不争取,这个人就永远都不属于她了。
初六,方晓言送蜜蜜回爷爷奶奶家过年。周运说于晴要当面谢她,坚持让她上楼一趟。她只笑了笑,把蜜蜜交到周运手里,道:“她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不必了。你好好照顾她和孩子们。”说完和蜜蜜摆手再见,转身离开。
有些人帮了并不一定就是朋友,有些事可以释然但并不代表会原谅。只是她在心里给自己留了一份豁达,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夜里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看风景。这片老城区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景致。到了深夜除了路灯微弱的亮光,四周都是一片黑漆漆的死寂。
可钱崇定在的时候,却会抱着她在窗边为她描绘一幅幅美好的画卷。他的手指一点,夜空里就仿佛亮起无数的繁星。那片空旷的田地就是一片向日葵,那片矮矮的楼栋就是一座座仙山妙境。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痛苦都离她好遥远。她已经习惯了听他软软的叫她言言,习惯了他故作撒娇的要亲亲要抱抱,习惯了他在每一个她需要的时刻出现。她不能想象如果今后没有他,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
如果钱崇定是一场梦境,那比做多少噩梦都要让她痛苦。
想到此她扭头走到厨房,拿了一瓶白酒出来猛灌了两口,就给吴彬打了个电话。这次响的时间有点久,但他还是接了,有点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干嘛?”
方晓言道:“我要见他,我就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吴彬冷哼了一声:“你是在和谁说话?”
方晓言道:“我在和阿定说话,我知道他在听。钱崇定,你今天不来我就醉死在家里。”这次说完,她率先撂了电话。之后她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心跳却如擂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