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问出,嘲杂中出现短暂的沉默。
而后,沈决轻笑,似是并不在意。
“我和他目前是前队友现同事的关系,至于以后会是什么关系,谁也说不准。但是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与其在这里问些有的没的,不如抓紧时间去采访陈冉,我怕今天一过,你们就再也在娱乐圈见不到他了。”
说完,转身:“保安。”
私立医院的保安可不比公立医院的保安,加上说话的人是自家太子爷,一堆三大五粗的彪形大汉顿时上前,把媒体们当小鸡仔一样轰了出去。
沈决迈着两条大长腿进了电梯。
方圆再次屁颠屁颠跟上。
沈决淡淡睨了他一眼。
方圆:“?”
沈决漠然开口:“你作为经纪人,现在不去公司处理公关事宜,联系法务部追究对方责任,宣传顾衍书今天的舞台表现,给他的转型事业推波助澜,在这里呆着有什么用?”
方圆:“……我要照顾小书。”
“我是死人?”
“……”
凶什么凶嘛。
方圆委屈巴巴地退出电梯。
终于打发走无关人员。
沈决回到病房。
顾衍书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面容几近和纯白的床单融为一色,微弓的脊背可以清晰看见弧度凛冽的肩胛骨,像只振翅欲飞的蝶,眼角的红晕像只妖精。
精致,漂亮,苍白,脆弱。
和两个小时前舞台上那个又A又欲气场全开炸翻全场的顾衍书,判若两人。
沈决摸了摸顾衍书的额头,还是滚烫。
似乎感觉到他手掌冰凉的触感,顾衍书轻轻蹭了两下。
乖巧得不行。
勾人得不行。
沈决摸了摸他的脸蛋,叹了口气:“顾衍书,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当时说以后再也别见的是你,后来生气我不去看你的也是你。亲口说不喜欢男人会结婚生子安稳一生的是你,现在唱这么一首让我没办法不多想的歌的也是你。
所以你这么丁点大一个人,心思怎么就这么难猜呢。
想到顾衍书唱歌时候的样子,沈决心里就一阵绞痛。
那种绝望,那种孤独,那种无奈和挣扎,伴随着每一个唱腔每一句歌词砸在他的心上,都是痛楚。如果只是表演,那顾衍书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艺术家。
如果是唱给别人的,那沈决无法想象自己该怎么办。到底有谁值得顾衍书这么喜欢,又喜欢得这么难过,只是想一想,就让他嫉妒到发疯。
可如果,只是如果,这首歌和他有关,那他又该怎么办。他一直想保护的人,如果因为他而这么难过,他又该拿什么补偿。
想着,顾衍书突然低低溢出声:“疼。”
沈决低声问道:“哪里疼?”
“脚疼。”
瓮着鼻音,像撒娇需要安抚的小孩。
沈决掀起点被子,看见顾衍书瓷白脚踝上暗红的血痂,心又拧起来了。
即使已经处理过,伤口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
在台下看见顾衍书流血的时候,沈决就已经心疼到不行,现在亲眼看见伤口的可怖,就恨不得把顾衍书拎起来骂一顿。
他有点后悔自己太尊重顾衍书的意愿,太顾忌顾衍书的自尊心,不然强行帮他做了决定,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而且舞台上的顾衍书实在太迷人,迷人到让他心生妒忌,妒忌每一个可以看到这个舞台的人。
甚至不得不承认,在黑色镣铐锁住顾衍书脚踝的那一瞬间,他的确心生了想要占有的欲念。
想起顾衍书说的“可是很多时候回头看看,这些束缚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沈决低下头,握住了顾衍书的脚踝。
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伤疤,瘦削鲜明的骨骼硌着手心,凛冽又脆弱,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眸色深暗。
他低哑着嗓音唤了声:“顾衍书。”
“嗯。”
顾衍书应得迷糊。
“我把你锁起来好不好。”
既然已经无法回头是岸,也不能坐怀不乱,那为什么不再缠你半晌贪欢。
索性我就再不讲道理一点好了。
第29章
顾衍书往他的方向蹭了蹭,瓮声瓮气地咕嘟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懒恹恹地垂着睫毛,微蹙着眉,显然是烧得迷糊了。
但是他病着的样子又很好看。
好看到沈决决定不讲道理。
摩挲着他的脚踝,低声道:“那把你锁起来前,我先追你好不好。认真的追,追男朋友的那种追,追你的时候你不准凶我。”
“唔嗯。”似乎是不满沈决只玩他的脚踝,不抱他,顾衍书又往沈决蹭了蹭,一直把脸贴上沈决的手臂才消停了些。
沈决挪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叹了口气:“顾衍书,你第三次主动招惹我了,这次再翻脸不认人,我就要生气了。”
顾衍书埋进沈决的臂弯里,含糊得嘟囔了句什么。
沈决没听清,拨了拨他的头发,温声哄道:“你说什么?”
“哥,别生气。”
顾衍书音量稍大了些,嗓子微哑偏软。
迷迷糊糊的一句,往沈决心里最酸软处狠狠一踹。
顾衍书是他见过的最会惹人生气又最招人疼的小东西了。
“顾衍书,你喜欢我吗。”
顾衍书没应。
“顾衍书,你害怕喜欢我吗。”
顾衍书还是没应。
“顾衍书,我可以追你吗?”
顾衍书依然没应,蹙着眉,似乎睡得不大好,微微张唇,像是想说什么。
沈决凑近。
顾衍书哽咽着叫了声:“妈。”
“……”
“冷。抱抱我。”
“……”
沈决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翻身上床,把顾衍书整个兜进怀里:“男朋友没当成,先当上妈了。”
算了,男朋友也好,妈也好,他总归想要的就是顾衍书这一生平安喜乐,如果可以,最好这份平安喜乐里有他。
在看见顾衍书在舞台上踩断铁链的那一刻,沈决前所未有地坚定了决心,他不想再管那么多。
五年后的顾衍书已经足够优秀,足够坚强,足够勇敢,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毛头小子,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保护这段感情。
不用再怕众口铄金,也不用再担心前途未卜,只用去考虑顾衍书是不是喜欢他。
因为顾衍书那么酷,会冷着一张脸说那些束缚都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所有的一切就真的没什么大不了,除了顾衍书是不是喜欢他。
“顾衍书你喜欢我吗?”
“阿嚏。”
“……小混蛋。别往我袖子上蹭。这件衬衣绝版了。”
-
顾衍书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是一只小流浪猫,到处找妈妈找不到,在街角跑啊跑啊跑,又冷又饿,还有好多好凶的大狗想要吃掉他,他就继续跑啊跑啊跑啊跑,然后突然一头撞上了一个暖乎乎的东西。
抬头一看,是一只大尾巴狼。
看上去比大狗还要吓人,于是他转身准备继续跑,结果大尾巴狼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叼了起来,叼回了窝里,然后他就扒在大尾巴狼的尾巴上,睡了暖暖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一看,看到眼前一坨乌黑瓦亮的毛,跟大尾巴狼的尾巴一模一样,顿时条件反射,抬脚狠狠一踹。
“嘶——”
沈决夜里一直忙着帮顾衍书擦汗,递水,换药,好不容易睡下,就猝不及防被对准腰子一踹,直接踹下了床。
捂着腰,站起身,看着一脸警惕防备的顾衍书好气又好笑。
“你踹我干嘛?”
“你躺我床上干嘛?”
“昨天晚上是你拉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的。”
“……”
顾衍书抿着唇,半耷着眼皮,没说话。
看上去有点心虚。
沈决伸手去摸他的头,他本能地往后一退。
沈决快被他气死,要不是心疼,他巴不得顾衍书一直生病,生病的时候多乖。
“我看看你还烧不烧?”
顾衍书这才没动,放任沈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沈决试了试,好像还有点低烧:“我去叫医生。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衍书想逞强,但觉得这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于是淡淡道:“膝盖疼,骨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