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番外(114)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更是嫌烦,拉过厚被将自己与他隔绝开来,他的声音隐隐地传来:“你、你……怎么总是在睡呢?”

我心道:废话,你就把我锁在床上,我除了睡觉还能干嘛。

不过那声音像是隔了很远,我也懒得回言讥讽了。

想到此,我又是一怔,暗忖道:哦,我忘了,如今我恐怕再也无法在口舌上占他的便宜了。

于是我很是遗憾地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睡意朦胧中,我竟觉被什么牢牢禁锢中了。

我虽然暗自惊异,但也无甚所谓,只是缓缓侧过头,见到了谢明澜的睡颜。

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他是怕我夜里偷袭还是怎样,我鲜少见他熟睡,即便是小憩,他也是伏在窗边的案子上似睡非睡,反正从不给我机会靠近他。

而今日,他竟然就这样毫无戒备地睡在我身侧,他睡得很沉,只是约莫是心事重了些,他在熟睡中也紧紧蹙着眉,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生。

他的一条手臂紧紧揽着我,将我死死抱在怀中,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很浅地拂在我的额顶上。

我望着他的面容许久,心想他的模样倒是越发像谢时洵了——尤其是看不到他那与谢时洵截然不同的眼神时。

这一望,我便生出许多感慨唏嘘。

我这一生到了此刻,不论是非对错,都做了我所能做的所有事。

我想,我已经为我爱的人献出了一切——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我想我还是贪心的。

在飞龙岭时,亲眼得见我所作所为的兵士已经被我灭口了大半,而苏喻自也会守口如瓶,但是,但是……万一呢,万一有那关于我的只言片语流传出去,这样的话,也许会远航的商船将这些市井传言带去婆利,让那个人听闻。

要是如此,那么我……我这一生,死也无憾啦。

我微微一动,他便醒了。

初时,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但不过片刻,他有些紧张地撑起身子仔细看了看我,道:“醒了?”

我微微挑了眉,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

他的嗓音有些清晨的沙哑,他又道:“你说句话,我不锁着你了。”

这个买卖实在很值,我无法拒绝,遂张了张口,想说“我说十句,你让我骑会儿马吧”。

哪知唇动了,只有极弱的气流,喉咙中依旧发不出一丝声音。

谢明澜原本死死盯着我的唇,见状他愣了很久,似很失落地又躺了回去,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死寂模样。

他伸手揽住我,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成了小哑巴了……你可真是……”

莫要说他,我也很失望。

我摸了摸喉咙,又试图说了几句,但是结果没有任何的改变,我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准备继续睡。

谢明澜却似之前一般,扳着我的肩膀将我整个身子转了过来,非要我对着他不可。

他道:“你又要睡了?不是刚醒吗?”

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我都径自道:“不睡做什么?骂你吗?你又听不见,我也骂得很寂寞啊。”

我一张口,谢明澜面上就多多少带了些稚气,总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年幼时,那时我每每去看他,总会带他去玩或是送些小玩意儿,故而他见了我,纵然一脸板正也掩饰不住的殷切期待。

只可惜如今他得到的只有一次次失望。

他仍不死心,取来纸笔,递到我手中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写……”

我犹豫片刻,心道君王亲自为我侍候笔墨,这个便宜一定要占。

但是当我执笔起来时,心中就是一沉。

这如此轻巧的一支笔,何时变得这么沉了?

我仔细端详着执笔的手指和手腕,只见较之之前又瘦了一圈,微一用力便在手背上显出了几分骨相。

我缓缓抬起眸子,见谢明澜也盯着我的手腕,一时,我与他皆无言了。

如我所想的那种洋洋洒洒力透纸的字条自是没写了,但是这日之后,谢明澜一连三日都没有上朝,与我同食同寝,我想多半是疑心我做戏骗他,想要拆穿我的破绽吧——不论他如何想,横竖扰得我心烦。

两看相厌,我便更是睡得不知年月。

他屡屡唤醒我,我便撑着精神无声地奚落他几句,之后倒头再睡。

谢明澜不知又有什么毛病,他竟然将老裴那只鹦鹉提了过来,挂在屋中不停聒噪。

好在我心如止水,纵然曾经总被它吵得心烦意乱,如今的我岿然不动,甚至更困倦了。

如此过了两天,谢明澜看我的眼神越发慌乱。

到了第三天,我睡醒时一睁眼,便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不知等了多久,但他的面上永远是那般温和平静。

他仍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青衫,窗外暮色染上他的衣角,几乎将他融入这温柔的霞光中了。

这般景色以前我见过一次,那时他站在庭院中,与我隔着一个矮窗,含笑问我道:“天下之大,隋公子此去欲往何处?”

不等我回过神,他矮下身子望着我,如水的双眸如同了然一切般,他缓缓抬手为我抚平凌乱的额发,柔声道:“殿下睡得好么?我……等了你很久。”

我疑心是我出现幻觉了。

不同于苏喻自栖云山后救起我那次,这一次他是生生从徐熙手中救了我,以徐熙的为人,定不会为苏喻隐瞒。

后来我被抓了回来,苏喻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这些日子我也是个泥菩萨,苏喻之事虽也压在我心底,但是也无余力再深想。

哪知……哪知今日他竟然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望着他俊雅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脱口道:“你……没事呀?可太好了……”

说完,我才想起自己已发不出声音,连忙撑起身子指了指案上的纸笔。

我自知如今这副狼狈情状甚是难堪,好在我与他太过相熟,羞惭了一瞬也就过了这个劲儿。

苏喻如寻常一般专注地望着我,待我说完,他面上却无甚波澜,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下流动着极为隐晦的暗涌。

他又温柔地抚了抚我的额发,轻声道:“是,陛下不曾降罪于我,殿下放心。”

我又是一怔,指了指自己,道:“你听到了?我没哑?”

苏喻这次没有立时回答,他径自取过我的手腕,一边按在掌中把脉,一边扯出抹浅笑道:“我本也不知自己有读唇的本领,只是看到殿下的唇动,便知是这个意思了。”

闻言,我甚是欣喜,扒着床边自下看着他,道:“苏喻啊苏喻,你怎么那样厉害。”

苏喻也笑道:“还该多谢殿下才是,让我又多了一些微末长处。”

与苏喻的重逢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光,让我久违得振奋了许多,更何况他还能看得懂我所言,我便拉着他说东道西,将他全家问候了一个遍。

苏喻极有耐心地一句句答着,他这个人向来妥帖温驯,他答一句便含笑看我的唇形,每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我颈间的锁链,他都像是怕我察觉一般,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问了一大通,我终于心满意足地攥着他的袖口,想了想,又蹙起眉道:“如此说来,你私纵叛王这么大的罪过,只是被寻了个别的由头罢官,未免也太便宜了些,谢明澜没起疑心?没有追究?这不是他的手段吧。”

苏喻仍是含笑不语,面上未见到一丝遗憾之色。

见他不愿答,我想了想,也只得将此节放过。

过了一会儿,我闲不住,又打趣他道:“苏喻,后世说不定会流传着你的话本。”

苏喻已经到了案边执起了笔,好在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故而也没有漏掉这一句。

他顿了一下,微微一歪头道:“嗯?”

我更是兴致勃勃,道:“一位温润俊雅的世家公子,年少登科平步青云,后经两次高升两次罢官,终于做了个悬壶济世的杏林大家,这无论怎么想,都会被后世传为佳话吧。”

约莫是这次我说的太快太多,苏喻盯着我的唇看了许久,就在我疑心是不是说得太快了让他不曾看全的时候,他又笑了一下,道:“是个很好的话本,如果不曾遇到殿下,我的人生可被书写的多半不会这么丰富。”

我向床上一倒,道:“嘲讽?”

他这次良久不语,只是悬着笔犹豫了很久,终是一个字都没写,又将笔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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