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当然。”
沈适“嗯”了一声:“一会儿别说话。”
陈迦南正要问他为什么,房间门被推开了,她看见那个所有人嘴里的阳朔前副书记,个子不高,有些瘦,六十岁左右,脸上堆满了笑,身后跟着一个秘书,还有刚才的女人。
“沈先生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叫人去接你。”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沈适站了起来:“您客气,节哀顺变。”
这个副书记瞬间一副难过的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说生死难料,看向陈迦南,欲言又止,道:“这位是?”
沈适:“我小姨。”
所有人:“…………”
“真年轻啊。”
沈适:“生的晚。”
陈迦南:“…………”
房间门还半开着,没有要关的意思。
这位副书记笑了笑:“沈先生要是不嫌弃,咱去上屋,我叫人弄几个菜,慢慢聊,我这穷乡僻壤的没什么有意思的招待,打打麻将喝喝茶。”
沈适:“不着急。”
陈迦南嘴角抽了抽。
“那要不这样,我让秘书开车……”
大门口有些响动,似乎有人在喊话,副书记停了话匣子,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不打算理会,秘书会意,正要赶人。
沈适点到为止:“万一有急事呢。”
书记犹豫了一下,给身边秘书使了个眼神,秘书跑出去一看,门口站着两个光杆子男人,一个胖,一个矮。
这俩死皮赖脸的,肯定道:“书记在里边吧。”
一边说着话,一边硬是往里头挤,一路小跑转个弯就来到那间房子门口,喘着粗气,就喊:“书记,可把您等着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陈迦南看见那脸一愣。
沈适:“要不,我们先回避。”
“这倒不用。”副书记笑笑,转头看那俩,“你们的事找现任副书记去谈,我这边已经不管事了。”
“这……书记,我那货……”
那个秘书这时候挡着门,道:“书记已经退休了,二位还是回吧。”
沈适整了整袖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钱副书记,今天难得一见,正好庆祝您退休,我看也不必出去,就在这打打麻将怎么样(我们陕西传统习俗,一般有人去世都会在丧礼上打麻将,最好都是生前熟悉的邻居好友来热闹),顺便为钱老夫人送灵。”
“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沈适:“应该的。”
陈迦南看他一眼:“?”
沈适扫了一眼门口都快急哭了那俩,对这位副书记淡淡道:“今天刚好都遇上,也算一场缘分,牌面正好差一个人,您给我一个面子,让他俩试试?”
副书记默了两秒,笑了一笑:“行,听老兄你的。”
那胖的还算有眼力见,低头哈腰:“谢谢书记您看得起,我们一定好好的为钱老夫人送灵。”
沈适:“纯玩多没意思,你有赌码吗?”
陈迦南心里一叹,这人真绝。
“只要书记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
副书记脸色不太好。
沈适:“钱副书记两袖清风,赌码自然是对老夫人的一片孝心,今天这桌就当给大家看个热闹,咱俩赌。”
那胖子一愣:“咱俩?”
陈迦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这个副书记现在挺直了背站着,似乎很是受用沈适的话。
沈适:“要是你赢了,你那件事我帮你办。”
“我要是输了呢?”
沈适:“我要你那辆车。”
☆、chapter 21
下午:1:49
沈适:“我要你那辆车。”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的样子,要笑不笑,看着又一本正经,像是谈好一桩生意随手签个字,明明运筹帷幄,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漫不经心,咸淡的说“那个项目我要定了”的样子。
这样的沈适,陈迦南再熟悉不过。
好像他给她看到的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不像今天过去的那几个小时里,他温和,耐心,对她的冷言冷语也照接不误,放下了全身的棱角。
那一刻的他,让人暗里着迷。
陈迦南后来想,她当年爱上他,大概就是喜欢他这样漫不经心从容淡定就把事干成的样子,永远走在前面,呼风唤雨却又什么都不放心上。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僵滞,一堆人看热闹。
有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咱们还愣着干吗,今天就当是家宴,没有外人,大家和和气气,二叔,要不去会客厅打牌吧,再找厨房弄点小吃,怎么样?”
副书记笑笑:“你这张嘴呀。”
女人嘴唇轻抿,看了一眼沈适。
副书记偏头对沈适道:“沈先生,你看我这个侄女够不够格去你们公司公关部打杂啊,她这张嘴厉害着呢。”
“二叔!”这一声喊的,男的听了都牙痒。
陈迦南站在他后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大概也想得到,这样的场合他司空见惯,如鱼得水。
沈适抬眼,微微笑道:“钱小姐冰雪聪明,一个公关部怎么容得了,太大材小用了。”
副书记笑道:“你太谦和。”
沈适只是笑了笑,轻轻抬了抬手,作了个先请的姿势。一堆人随后跟上,挪步会客厅大堂。牌桌已经摆好,茶水也已奉上,两人自当先行落座。
后面那哥俩,倒是有些颤颤巍巍。
胖子说:“书记,那我……”
“坐吧。”
那位钱小姐忽然出声:“二叔,我能凑个数吗?”
“男人堆里,你瞎凑什么热闹。”
沈适一直微低着头,慢慢摸着牌面,偶尔抬头看一眼,看到陈迦南站的远远的,无奈皱眉,正要说话,便被头顶一道话匣子给拦了。
“我听说沈先生的牌打的很漂亮,只是可惜从来没有见过,二叔,您就让我见识见识吧。”钱小姐仰着小脸,三十来岁的样子却青春洋溢的过分,“行不行啊?”
说着就已经坐下,副书记摇头失笑。
那个胖子挑着最后一个位置慢慢坐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人,手心都紧张出汗,大概是从来没和这样一桌人打过牌吧。
沈适看了一眼陈迦南,对一旁的书记秘书道:“劳烦请我小姨过来坐。”
陈迦南虽然站在大厅边的台阶上,假意欣赏墙边花树,耳朵却灵敏的很,听见这句,后背瞬间僵了一下。
她慢慢回头,他坐在上房正看她。
钱小姐笑道:“沈先生和小姨关系真好。”
有人端好凳子放在沈适旁边,一桌人都看向陈迦南,她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先摇骰子,数大先摸牌。
他们玩的是最普通的麻将,照着乡下人的玩法,有糊有炸,赌码只存在与沈适和那个胖子之间,一局定输赢。
陈迦南在他身边坐下,瞥了他的牌一眼。
真烂。
她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胖子,早上车子出问题停在路口,她淋着大雨敲了半天窗都不开的家伙,真是冤家路窄,原来着急赶路也是来送礼谈事的。
要是真输了……
陈迦南凑到沈适跟前,皱眉低声道:“能赢吗?”
沈适闻声,正摸了一张牌,微微侧眸看她,小巧的嘴巴有些红润,大概是还生着他让她坐过来的气,唇角有些不情愿的撇着。
他微微倾身,低声:“不想我输?”
陈迦南轻哼一声,坐直了。
沈适笑着,随意撂了一张牌,正好给旁边的钱小姐一截,碰了,后者乐了,特意看了沈适一眼。
“谢谢沈先生啊。”
副书记跟着撂了一张牌,道:“沈先生是来这边有什么事儿吗?”
沈适“嗯”了一声:“家里事。”
闻言,陈迦南愣了一下。
钱小姐跟着道:“沈先生平日里大概千忙万忙的,我们要见您一面难于登天,不是在电视发布会上,就是在去电视发布会的路上。”
真会开玩笑。
沈适淡淡笑笑:“钱小姐确实很会说话,书记您有福了。”
他好像不看牌面一样,随意撂了一个牌,刚着桌面,对面的胖子就赶紧拾了起来,贼咪咪的说了个“碰”,怕谁不认账似的。
“您可仔细着点。”钱小姐提醒。
沈适勾勾嘴角。
胖子像是占了上风一样,看着沈适道:“沈老板,我这要是赢了,你说的给我办事算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