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终身访学者Howard，也是我们圈子的大神级人物啊。对啦，你还在台北么，下周我这边正好回去，有一个医学巡展……”对方瞬间开启健谈模式。
第36章 一念间（上）
独自一人开车的徐珊妮显然没有离开曼青住所时那样潇洒利落了。
一些念头开始在脑海里反反复复。
突然，她感觉有些头晕，忙把车停到一旁，以手托额，这是怎么了，好像有点冒冷汗啊，她的视野突然模糊……
“爸爸，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周末你都不在家，都没有人陪我练书法……”徐珊妮十岁那年，父亲徐至远白血病发，那时她还不知道父亲是生了绝症，只觉得家里氛围和之前不一样了，妈似乎比起之前，对爸爸关心多了一些，不似之前那般除了冷战便吵架。
当然她都习惯了。
“珊妮啊，爸爸每周都要出差一次，你在家好好陪着爷爷，妈妈，要听话啊。”徐至远脸上有些苍白，帮小珊妮理了理头发，彼时的她一个简单的马尾辫，一副三年级小学生模样。
“那我也要陪爸爸一起出差。爷爷说，将来我们都是要一起管理公司的，爸爸，我也不比别人差，是不是，你看这是我奥数比赛成绩。”小珊妮说着，从书包里拿出卷子，这次比赛她又是第一名。
是妈妈要她这么努力的，隐隐知道几年前家里来了个陌生小男孩，爷爷又送他出国，那个小孩子，对自己肯定是个威胁。
“珊妮真棒，以后……等爸爸不在了，你也好好帮助爷爷和妈妈，好不好？”那是徐珊妮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难过，脸色苍白，还有些浑身发抖。
几个月后，她就没有爸爸了。
“至远……你怎么这么狠心……”项莉虹胳膊系着黑纱，勉强不在孩子面前落泪，听医生说了这种病可能遗传，她要马上带着女儿去化验一下……她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妈，你哭了？”看到检查结果，项莉虹抱着小珊妮痛哭。
“还好你没事，珊妮，妈以后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坚强，我们一起撑起SET，绝对不能……”
“嗯！妈，我知道了……”徐珊妮擦擦眼泪，她知道父亲再也回不来了，她也一下子长大了。是什么疾病，一定要夺去爸爸的生命，让爷爷和妈，都一下子憔悴好多……徐珊妮从那时起，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她一定要强大起来，保护家人，撑起这个家。
…………
后来有一个人，像冬日暖阳一般出现，告诉她可以不用坚强，告诉她不是一个人，会有很多人协助她。如果脆弱的时候，可以让自己的坚强休息一下，也给了她新的希望，让她以为世界重新有了光，可如今……她又继续想起下午医院里面大夫所说。
“徐小姐，看你的病情诊断，你之前……得过白血病？”
“是啊，当时，通过骨髓移植，应该是已经痊愈了，不过如今会不会……”徐珊妮身体有些发抖。她是来查是否怀孕的，怎么会问她这么多问题呢？
“没有啊，看这些报告数据，好似……好似你的病情一直处于控制期，骨髓移植没有完全成功吧……”大夫很认真地说着，“起码据我们分析，成功率应该在70%。”
“70%？不会吧……那我现在……”
“如果是70%，后续排异一直会有的，根据样本统计，半年至1年复发最多，可能……可能五年内存活率，不到30%……”
“什么？难道我并没有……”
“嗯，起码目前我们分析来看这样。你的病情还算控制好了，快一年才又有早期体现……你之前的医院，没有一直做回访么？”
“我……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现在你有了妊娠现象，情况，可能又复杂一点了……你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诱发任何出血现象，现在你正是比较危险的时期……后续，后续可能要再看……”
“哦，好……”
…………
“只有70%成功率？难道，难道我的手术一直没成功？是……是他们骗了我？”徐珊妮摸了摸额头，一阵前思后想，终于反应过来。
难道，是泽亚……对她撒谎了？
可是他为什么撒谎？
还有詹妮佛他们……也对自己撒谎了？
徐珊妮一肚子疑问，再一看表，还是快点回去吧，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徐公馆。
“Zeria，原来你想了解关于FMH（即FetomatemalHemorrhag，胎母输血综合征），是想给你妻子治病……”Eden在大洋彼岸，一点点跟徐泽亚解释着关于白血病目前的几种治疗方式和FMH当下临床应用的优势和风险点。
“嗯，之前也是请教了霍华德教授，另外这边盛景医院之前从美国引进了一批FMH辅助药物，这边也有试过……”徐泽亚按照Eden给的网址进入数据库，又查了几个相关信息。
“那如果这样，目前来看可能对治疗白血病有过一些成功案例，但对Embryo（未出生的孩子）的预后一般情况还不明朗……我记得你很喜欢小孩子的，之前在英国还做过义工，专门去福利院看那些orphan（孤儿），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对方有些犹豫，显然他也知道医学中有很多无奈之举，他每天都在经历着这些。
“But, my wife is more important……”徐泽亚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只能如此解释。
“哦我当然晓得了。对了，前几天我们这边还有个例子，是借助了Ripening needle（催熟针），也有活下来的，但是健康情况可能……所以在最前期就要做好一切准备。”
“谢谢你，那等你回来，我们再……”徐泽亚一看时间不早，正想对健谈的老同学说声再见，等一回头，发现徐珊妮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复杂。
“珊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泽亚愣了下，赶忙挂断电话，将电脑合上。
“哦，刚回来，太晚了，就没再跟你讲。”徐珊妮声音有些沙哑。
“曼青……曼青那边还顺利么？”徐泽亚抬起头，看着对方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很快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第37章 一念间（中）
“没，我没事啦，是之前在曼青那边，热气开得太足了。”徐珊妮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随即默默地将公文包放在一旁，看向徐泽亚：“刚才听你电话在聊，有人要回国？”
“是啊，一个英国留学期间的老朋友，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徐泽亚笑笑，心里一个庆幸珊妮没有听到更多。当然他们聊得本来就很隐秘。
“对了，曼青那边还顺利么？因为她，我们一周年纪念日晚宴都没有一起在家，看来改天还要再补一个……”
“还好啦，Eddy要跳槽，曼青顾念旧主情义，留在SET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制作人。毕竟像小刚、Eddy这种资历久，曼青又看得上眼的，还真不多。我担心啊……”徐珊妮暂时从烦恼中走出来，面向徐泽亚吐槽道。
“慢慢来，之前听一位管理学大师说，如果因为一个人离职，公司运转甚至未来发展就出现大问题，那一定是公司治理出了问题。以我了解目前SET这方面问题不大，不过要辛苦副总你这边，做好一切调度。”
“都是分内之事，我心里有数。”徐珊妮笑笑，随即看着泽亚有些困倦的样子，“白天和孩子们踢球是不是累了，早休息吧泽亚。等明早我再跟爷爷和妈解释一下。”
“嗯，好。一周年快乐，希望下一个周年，我们一定要一起庆祝晚宴。”徐泽亚也回之一笑，虽然心里还有很多问号，可这么晚了……两个人伴着窗外的月光，相拥而眠。
后半夜。
徐珊妮轻轻将徐泽亚的胳膊挪到一旁，慢悠悠坐起身来。心里那么多疑问，她显然没睡着。包括方才回家，听泽亚在跟电话里的人聊什么回国，什么手术……英文交谈她也听得懂的，只是听得不太全。
“泽亚，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我有了咱们的孩子了……可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我的病情又复发了……”徐珊妮侧过身去，看着徐泽亚闭眼睡着的样子，在心里默默说道。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到徐泽亚的脸上，眉目之间都是那么清隽，还有着好看的美人尖，之前听曼青说过徐泽亚的长相是斯文败类型，最容易讨女孩子喜欢了，当然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才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