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死了,母亲被囚禁不知所踪。有人告诉她,你是公主,你应该与天下苍生为舞,你应该始终站在苍生这边,哪怕是你的母亲也被害,你也不能眨一下眼睛。
可她归根到底,她只是一个女儿,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的母亲。
这么多年她一直逃避,试图跟外界分割开,她不愿看到外面的苦,她只想自己母亲能好好的。
赵天乐伏在桌上,因为哭泣身体一抽一抽的。
赵羿咬牙忍住他想要去安慰赵天乐的手,“我和王爷想好了万全的办法,能保证贵妃娘娘的平安。”
“什么办法?”赵天乐抬头,眼睛哭的通红。
“赵甯喜欢美人,上次去菩提州王爷在那里盘了一家花楼,在那里培养忠心聪明的美人送进宫。”赵羿别开了眼,他实在不忍看到赵天乐这样,毕竟接下来还要说更加残忍的事情。
“只要朝夕相处的呆在赵甯身边,就一定能或多或少的得到消息,等一得到贵妃娘娘的消息,我们就去救,然后再一边攻城。”
赵天乐的眼睫毛很长,上面还挂着些泪珠,她擦擦眼泪道:“那现在有消息了吗?”
赵羿摇头,“情况并不好,赵甯换人换的太快了,几乎派进去侍寝的美人没有超过两次的。”
“那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要说什么?”
“偶然。”赵羿扭头自视她的眼睛,“赵甯与傅嫣蓝感情极深,如果让偶然进宫,肯定能行的。”
“不,不行。”赵天乐皱眉频频摇头。
“这怎么可以,偶然还那么小,怎么能让她去。”
她迟疑的看赵羿,“而且我哥对偶然的感情,你应该不会没发现。”
“我知道,王爷也承认了。”
“你们抓紧时间在菩提州寻人吧,反正现在赵甯是不会动我母亲的。”赵天乐有些发愁,她担心赵天成他们的动作被发现,但是她更多的是期待。
赵天成是储君,肩上的责任比她要多的多,赵天成的苦她都看在眼里,现在开始行动,她也期待。
“没时间了。”赵羿道。
“怎么没时间了?”
“难道你真的认为王爷的头疼只是劳累吗?”
赵天乐慌了,“什么意思?”
“五年前王爷中了毒,这毒是害王爷的同时也是救王爷的解药。这毒夏天无找了五年都找不到是什么。”
“而且王爷头疼时远比你们看到的还要痛苦,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再去喝毒药才能缓解。”
赵天乐抓着赵羿的胳膊悲怒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爷没告诉你的事情多了。”赵羿苦笑,“乐儿,真的没时间了,王爷喝下的毒太多,最多只能活三十岁。”
砰的一下,赵天乐心里绷着的一根弦断了。
其实她也是去年才知道赵天成有头疼这个毛病,她也往什么大病上想过,可赵天成平时实在看不出端倪,他藏的实在太深了。
母亲,哥哥,大朝,此刻赵天乐身上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但她不敢说苦,因为她哥哥远比她要承受的多。
“只有偶然有希望了,只有她能救王爷了。”
赵羿伸手轻轻拍着赵天乐的背,他还是没能忍得住。
赵天乐目光变得无法聚焦,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早上在静安寺,她们两个都扔上了红绳,可偶然却说老师傅说的一点都不好。
她和赵天成一样是不信神佛的,但是当心里因为巨大的虚无感让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她只能找一个寄托。
半晌她闭了闭眼睛,“偶然她可能不……”
“她一定会同意。”赵羿语气坚定,“你也清楚,她一定会同意。”
赵天乐又要哭了出来,“那你们和她说了吗?我哥又怎么会同意……”
“王爷当然不同意,他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愿让偶然进宫,但是……”他想起这三个月的种种,“但是偶然一定会为了王爷进宫的。”
“而且我还没来得及对偶然说,王爷时刻关注着偶然我也没机会靠近她。”
“那怎么办?”
“明天你找个理由把偶然领到这里。”
赵天乐苦着个脸,“你要我对她说?”她摇头,“不行的,我下不了那个决心。”
“不用你对她说,你把她叫出来,只要避开了王爷的视线,我来说。”
*
春天了,赵羿回去的时候看见院门口开了一朵小花,他只依稀看见了一个轮廓,但是并没看清花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赵羿早早的出了门,路过门口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门口的那朵花。
是一颗蒲公英。
第 20 章
早上吃过饭,赵天乐的贴身侍女来叫偶然回公主府,马上换季了,侍女说赵天乐得了几匹好料子打算给偶然做些衣裳。
这件事赵天乐前些天就提过了,赵天成也没怀疑摆摆手就允了偶然去了。
赵羿的屋子依旧关着门,赵天成知道他心中不忿也就没有管他,南下又送来了美人画像,赵天成回屋去挑能入赵甯眼的。
偶然跟着侍女来到公主府赵天乐的院子里,没见到赵天乐却见到了几乎一天没露面的赵羿。
“哎?”偶然疑惑着走到赵羿面前,“你不是在屋里没出来吗?怎么在这里?”
赵羿盯着偶然那双极像傅嫣蓝的眼睛,真的太像了。偶然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坐在赵羿对面问:“你总看我干什么?从前天开始就一直看。”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赵羿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大拇指不停抚摸着茶杯的边沿。
“谁?”
“傅嫣蓝,你可能不认识这个人,她是赵甯的发妻,已经死了七年了。”
偶然皱眉,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赵天乐种了很多花,开了半个院子。他们两个就坐在花丛中间,时不时的有蝴蝶从偶然眼前飞过。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赵羿给她倒了一杯茶,偶然说了声谢谢。
虽然在最底层流浪了五年,可偶然骨子里却依然有着尊贵且从容的气息,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在第一次见到赵天成的时候能坦然坐在他面前的原因。
“我们正在密谋大事,”赵羿抿嘴看她一眼,“这你应该知道吧?”
偶然点头,每日两个人都憋在屋里,肯定不能是坐在一起看书。
“王爷的母亲,阮贵妃你也知道吧?”偶然不懂他说这些干什么,她皱眉点头,“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那阮贵妃现在被赵甯软禁着,你知道吗?”
春风拂柳,风吹着四周的花摇曳不停,花香不断涌入鼻中,沁人心脾。
可偶然却觉得一阵心慌。
赵羿看着偶然木楞的表情苦笑,“你也是只觉得王爷的头疼只是一个烦人的老毛病吧?”
“什么意思?”
“王爷中了毒。”赵羿淡淡道:“剧毒,找不到毒是什么就无解,无解王爷最多只能活三十岁。”
端着的茶杯突然掉落,滚烫的茶水溅在偶然皙白的手上,只一会儿便红了起来。
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虚无的声音响起,偶然听到自己说:“怎么可能……什么毒……是谁下的……”
“赵甯下的,不知道是什么毒。”毕竟也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赵羿也不忍心看偶然这样,他咬牙接着说:“我对你全说了吧,王爷我们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赵甯喜欢美人,我们就选美人入宫去套贵妃的下落。”
“可三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现在在南下征兵起义,如果迟迟找不到贵妃的下落,如果找不到毒是什么,我们就不能推翻赵甯,”
“不推翻赵甯贵妃娘娘就永远不能和王爷他们团聚,王爷就只能一天天的等死。”
“偶然,只有你,只有你有希望了。”赵羿语气变得激动,“你没见过傅嫣蓝你不知道,你与她有四分相像,你一定能套出贵妃的下落和王爷身上的毒的。”
赵羿的话像一声声的闷雷拍打在偶然的心上,她的指尖上还在滴着水,她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要干什么,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天下雨前总是先打闪电再打雷,但是赵羿却把闪电放在了后面。
他见偶然楞住以为她是在犹豫,他盯着偶然的眼睛道:“还记得刚到菩提州的那一晚吗?”
“王爷那晚发病。”
“头疼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