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安慰道:“没事,我看着干净的。下午你随我去打成苞谷糁子,你明儿回门,带些回去。”
农村里人情来往,都喜欢送粮食,实在。
“好,谢谢爹。”谢宁站起身来,“我去看看茄瓜蒸软了没。”
茄瓜已经变成了深褐色,谢宁一个个夹起来,把一节节的茄瓜用刀划开,变成一张一张的铺在干净的簸箕上。
院子里有竹竿架子,将两个铺满茄瓜的簸箕搭上去,只待晒上一日,明日再处理。
陪着爹爹剥了一上午苞谷粒,中午林锦和林桂花霸占了灶房烧午饭,谢宁赶紧溜回房间去水里呆着了。
下午要出门,他得让身体喝饱了水。
…………
再说周寂年这边,他步行上镇子,走了一个时辰。两肩被竹篓勒出红痕,再一出汗,汗水沁着伤口,又累又痛,到底年轻,细皮嫩肉。
第一件事就是去药铺把新鲜的五味子,和家里以前晒干的土茯苓换成银两。
药铺掌柜见他背来的五味子新鲜,品相上乘,新鲜的药铺处理起来更加专业,能更好的的留住药性。
药铺掌柜是个大善人,也不压价,按市场价都给收了下来。一共得了三百六十文,倒也是笔收入。
周寂年谢过药铺掌柜,拎着空竹篓往书铺赶,置身于热闹的清水镇。
清水镇商户铺子多,正赶上夏收,街边还有不少置筐卖菜的,都是田地里刚收上来的,新鲜着呢。
周寂年一身黑色长衫,长发束冠,外形出挑,惹了不少行人侧目打量。他只目不斜视,穿街走巷,再过一座小拱桥,就是读书人常去的书铺商街。
书街一趟下去,几乎都是做笔墨纸砚生意的,间有几座茶楼,聘几个说书先生,卖卖茶水,收个热闹钱。
周寂年进了常去的章文书铺,章掌柜对他有印象,常来买纸墨,且五官俊朗,过目忘不了。
“唷,好些日子没见了,还是桑皮纸?要几刀?”
周寂年对章掌柜点头示好,“章掌柜安好。不忙,今日来主要是想问问,章掌柜可有抄书的活儿?”
“有是有。”章掌柜犹豫,“只是你明年开春就院试了,恐耽误学业啊。”
“无妨,学生有把握。”周寂年神情淡定自信。
“那行,老规矩,你自买纸,我予你笔墨,你书写几个字我瞧瞧。”
“先要一刀桑皮纸。”
纸张贵重,常有读书人不自量力来做抄书的活计,结果字写的不够工整,浪费书铺的纸张,一月下来,损失不少银子,书铺就规定,抄书的自己带纸。
桑皮纸是民间最常用的纸种,纸张厚且粗糙,但价格最低。
周寂年随章掌柜进了里间,章掌柜拿了时下最热的故事话本,翻开指定了一页让周寂年誊抄。
“这一页,你誊抄下来,好了就出来叫我。”章掌柜说完就去了铺子前。
周寂年自己研磨,活动了下手腕,才静下心来开始誊抄。到底是没有上一世练出来的腕力,周寂年放慢速度,一笔一划,尽量稳着力气。
抄完,周寂年拿起纸张晾干墨水痕迹,这才拿去铺子前,递给章掌柜。
“哟!”章掌柜惊呼,纸上的字体方正,金钩铁划,整体的视觉效果雍容气派,仔细看,又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些傲骨之气。
“好字!”章掌柜面上全是满意的神色,“这字誊话本太可惜了,我这有《全庆诗》共七卷,一卷五百文,如何?”
“押多少钱?”周寂年只关心这个。
章掌柜摸了下下巴,《全庆诗》是有钱的书生必买的书籍,且只售不租。它网罗了大庆各地著名诗人的作品,七卷出售要十四两银子。
“这样,你要是不怕费脚力,一次一卷,押金二两,纸张我出,用白桑纸。如何?”
抄书的都是自己买纸,炒好后书铺还要检验,若有几张不合格,那纸就作废,损失算抄书人的,且需得再买纸重抄补齐。
抄书虽可赚钱,但是门槛高,且麻烦,伤眼废手,一心考取功名的书生都不会赚这个辛苦钱。
周寂年快速的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可以,那就谢过章掌柜了。”
“客气了,我去给你取书和纸。”
周寂年拿出钱袋算钱,交了押金,等于就再没余钱给宁郎买龙须糖了,且明日带宁郎回门。
想到宁郎提起龙须糖时,眼角弯弯,嘴角上扬,期待又回味的样子,周寂年有些不是滋味。
“章掌柜,可有急需抄书的活?借贵地一用,我黄昏前誊完,笔墨费用从抄书钱里扣。”周寂年大大方方地解释,“前些天成亲,明日是我家夫郎回门的日子,需些银子买礼。章掌柜,可否通融一二?”
“你倒是会疼人。”章掌柜笑了两声,“那有什么不可的,你且去里间等着,我给你安排。”
…………
谢宁在水里泡到晌午,才被爹爹叫出来吃饭。
午饭是蒸馍配咸酱菜,稀饭全是米汤。
林锦拿起一个馍中间掰开,中间刷一层黄豆咸酱,先递给丈夫周三丰,又如法炮制了一个递给谢宁。
“吃吧,下午把苞谷糁子打出来,明早煮粥,不像今天这全是汤汤水水了。”林锦最后给自己拿馍,说完咬了一口。
相比其他农户,周家顿顿都能吃饱,在村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谢宁张大嘴巴咬了一口,林锦家务干的多,和面也舍得下力气揉,蒸出来的馍很是劲道。
“好吃,嚼起来真香。”谢宁夸赞,又说:“寂年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买的龙须糖,谢宁住了嘴,没好意思说后面的字。
林锦愣了下,心道这孩子还真是不害臊,这般粘人,还当着长辈的面。他侧首看了眼丈夫张三丰,两夫夫眼里都有笑意。
“这会儿估计在书铺子里,待日头不这般热,他就往回赶了。”林锦盯着酱菜碗,没看谢宁,怕孩子难为情。
一家人吃完饭,谢宁戴上竹帽,跨上水袋,跟着林锦一起推车,车上是一筐苞谷粒。
一路到了村里大石碾房,林锦去和村长拿钥匙了,谢宁抱着水袋咕嘟咕嘟地喝水。
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一路哼哧哼哧地推车,却没像昨日采药那般难受了!看来他只要每夜睡在水里,晌午泡会水,身体就能像常人一样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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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周寂年抄了三分之一,书铺的小二奉掌柜吩咐,给他送来了热茶,怕扰了他,悄无声地又出去了。
周寂年誊完这一页,放下毛笔,取了硬的硌牙的馍饼来,配着热茶吃下肚。
上一世吃□□细,他好些年头没吃过这粗粮馍了,多嚼两下,倒是品出了谷麦的香甜来。
心态好,倒不觉得难以下咽,周寂年快速填饱肚子,拿起笔又开始誊抄起来。
……
谢宁用南瓜瓢舀着苞谷粒倒入石碾口,林锦推石磨,很快沙粒大小的苞谷碎就出来了,掉进底下接着的细竹筐里。
他们两个周家夫郎轮换着,磨了一下午,才磨完这一筐的苞谷粒。
回到周家院子,谢宁失望地发现,周寂年还没有回家,可是眼看着天马上就黑了。
林锦一看儿夫郎嘟着嘴巴,一脸失落,跟哄孩子似的对谢宁说:“估计到村口了,莫急,去把晒的茄瓜收了。”
“嗯。”谢宁闷闷不乐地去前院端起簸箕,想了想,往自己家的小院子里搬。
收拾完茄瓜,他进房间继续泡水。
林锦则是去灶房烧火张罗晚饭,他弯腰打水时,腰酸的□□了一声,林桂花关心的问:“腰又疼了?”
“嗯,没事能忍。”林锦捶了两下后腰,继续舀水涮锅。
“我来,你坐着歇会儿,帮我烧火就成。”林桂花夺过刷子,指着林锦去灶台后面坐着。
“别逞强,你现在还没四十,再过几年宁郎给寂年生个大胖小子,你抱的力气都没有,可有的你难受。”林桂花麻利的动作着,她每个月肚子疼那几天,都是林锦在帮她。
怪她没给四丰生个儿子,大女儿嫁出去了,还余一个小哥儿在身边,所以周家都看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