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祖父手里握着一根木拐杖,低头拧着须眉看完病历和检查单,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沉着脸对顾清深等人厉声问道:“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做哥哥的?”
“......”没人敢说话,包括言子宁。
这次,确实是他们的疏忽。
这些日子里,多是叶嫊照顾他们还有霍小柔和叶小云,他们反而忘了叶嫊是妹妹。
“转学去私立女子学校吧。”
“别啊!”顾清深一听要转学,急的向前迈了一步,又成了“刺头”。
“这哪有你什么发言权!”顾老爷子正在气头上,顾清深这么顶撞,气得他老人家怒目瞪视。
白祯向前迈了一步,拦住又要顶撞回去的顾清深,轻声道:“顾爷爷,您别生气。等小嫊醒过来,我们尊重她的选择吧。”
无疑,白祯这种方式更合现在的顾祖父。
没一会儿,白之藴就到了。和长辈们打完招呼,她就径直走进了内室的病床前,去查看叶嫊的情况。
看见叶嫊下颚处的纱布和右臂上的石膏绷带,掀开被子一角,叶嫊胸前的伤口和起伏处的瘀伤都刺痛了白之藴的眼。
这样的屈辱落在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身上...白之藴红了眼。
尽管叶嫊并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一直都把叶嫊和叶清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伤、这样的屈辱,她哪能不心疼。
时间缓缓流淌,下午三点左右,叶嫊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顾清深守在她床边,言子宁、叶寒等人也都坐在病房四处。一众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顾清深盯着那个输液管一动不动,叶嫊也不知道他这是盯了多久。
“滴了多少滴了?”
“七千二百一十三。”顾清深还是盯着那个输液,话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叶嫊的声音,叶嫊醒了。
“你醒了?”顾清深的眼睛终于离开了输液管,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叶嫊的手,其他人听见声音,立刻打起精神围到了病床周边。
顾清深的手抓得紧,叶嫊这才意识到顾清深一直抓着她插着针的那只手呢。
叶嫊只要打针,整个手臂就会发冷,这很正常,她自己都没太多在乎,无畏冷热,可顾清深记下了,他握着叶嫊的手就是在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叶嫊。
这是叶嫊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也是第一次对这种他人的体温不感到反感了。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上课了吗?”
“上个屁课,发生了这样的事...”赵昭忿忿不平,话说了一半又想起叶嫊的情绪,话音戛然而止。
“......”大家全都又跟了打了蔫儿的茄子一样,低下了头。
叶嫊就见不得别人这样,不耐烦地道:“不是没被得逞吗?一个个沉重个屁!给我倒杯水,我要喝水。”
“哦哦哦。”林飞、霍天连忙应声,同时去倒水。
两杯水拿了过来,两根吸管一起伸到了叶嫊嘴边,叶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为难的张嘴将两个吸管同时含进嘴里。
“那个陈文彬呢?”她喝完又问。
“你管他干嘛!”顾清深听见这个名字就厌恶,对于叶嫊提起顿时不悦。
这次叶嫊懒得理会顾清深的语气了,耐心道:“我就问问而已,我怕你们没抓到他。而且未成年保护法好像也保护他吧。”
说起这个,大家都流露出或忿忿不平或忧愁的神情。这个就是这件案子最艰难的部分。
叶嫊看着沉默的众人,撇了撇嘴,她早就想到这事了,而且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
“这个事,家里会亲自处理,你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把他送进去的。”言子宁说的十分笃定,他一向沉稳,不会随便说什么没把握的事。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可信。
叶嫊对此终于有了希望。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吗?
那种恶心的感觉仍然缠绕在她的心头、皮肤上,当时的愤怒和屈辱是一生不能抹去的。如果可以,他希望陈文彬在里面待一辈子,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对的,你只要好好养身体就行。那些事都不要再想了。”
“对对对。”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可以出院了吧。”说着叶嫊就要掀被子,被顾清深直接摁住不能动弹了。
“出什么院,还有一瓶点滴没打完呢。”
“可是我饿了啊!”
“那我去给你买点粥吧。”
“我不要。我要吃饭团、寿司!”她第一次这么任性,有点忐忑,只要顾清深流露出一点不愿意她就会改口。
“好。”顾清深一口答应,都没有给叶嫊改口的时间。转头又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就够了。”
这话的主语明明是顾清深,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叶寒看过去了。
从理论来说,叶寒是叶嫊的亲哥哥,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和叶嫊最亲近的人,然而这种时候,竟然是邻居家的哥哥更亲近。这不在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内。
他们又都不傻,怎么看不出叶寒和叶嫊关系的僵硬。叶寒不能像叶云那样站到叶嫊身边,也不能像叶清一样站到叶嫊对面,只能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心中的天秤又是向叶清倾斜的。
除了一点失落,叶寒并无其他想法,因为这件事除了他、叶清和叶嫊,无关第四人,赖不得顾清深或者别人。
顾清深买了饭回来,摆好病床上的小桌子,坐在病床边沿上同叶嫊一起吃饭。
这饭是挺简单,但是吃饭的方式可不简单。
叶嫊右臂打了石膏,左臂臂弯处扎着针,怎么动都是不便。于是,顾清深右手拿着勺子舀粥,一手握着寿司卷往叶嫊嘴里送,叶嫊只需要看着顾清深手机上播放的下饭剧就行。
吃了有一会儿了,叶嫊才发现顾清深只喝了几口粥。
她仔细的盯着顾清深看了几秒,这才发现顾清深的嘴角破了,绝对不是因为干燥而破的皮,嘴角处还发青。
“你这嘴角是怎么回事?”叶嫊僵直的抬手挑起顾清深的下巴,动作就像是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没什么。”顾清深别开脸,低下头,不愿意提这道伤口。
恃宠而骄,听过没?听过,但是叶嫊从来没干过,她从前一直都不觉得自己不配恃宠而骄,准确的说是她连“恃宠”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今天有了,而且她也这么干了。
“你不说是吧?行。”说完,叶嫊躲开顾清深要喂进她嘴里的寿司,向后一趟,不吃了。
顾清深看着叶嫊一脸“我要绝食”的意思,哭笑不得,嘴角的伤口都感觉不疼了。
顾清深拉拉叶嫊的手,温柔的哄道:“乖,先吃饭。”
苏到爆的声音对耳朵来说就是一场听觉按摩,而叶嫊听了,脸顿时羞红了,更加不肯转过头来了。
顾清深以为叶嫊不吃这一套,很快就坦白了事实。
“是陈文彬打的...”
“什么!”叶嫊惊声打断顾清深的话,猛地坐了起来,输液管里多了不少回血。
“你别乱动。”顾清深紧张的先看输液管,确定没事儿后才说:“我打他的时候,他打到我的,不碍事。”
“你干嘛打他?”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顾清深这委屈的语气和幽怨的小眼神,整的叶嫊好像什么陈世美似的。
“...我没事儿,你下次不准动手了。”
“下次?你闭嘴吧!这种事没有下次了!”顾清深又凶了叶嫊一顿,叶嫊这次乖乖的听着,没有回怼。
被关心着的叶嫊一点儿也生不起气来,谁让顾清深这一套是真的戳的她心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晚了,不好意思(乖巧.jpg)
☆、第 39 章
叶嫊香喷喷的吃了一顿饱饭,打了个哈欠,正要感叹“饱暖思睡欲”时,顾清深的爸爸来了。
顾志清一身迷彩训练装,风尘仆仆的快步冲进来。
顾清深听见声音回头看过去,见是自己老爸,堪比演员的迅速换了一张冷脸,并且站起来,退到窗台边上去了。
顾志清比叶父叶文泽年长一岁,叶嫊称其为“大爷”。
“大爷?你怎么来了?”叶嫊看着顾志清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
顾志清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叶嫊右臂上的石膏绷带,刚毅的眉宇间流露出心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