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晚饭后,庄明皓照旧和锦媚一起散步,回家后俩人便坐在花园里的摇椅上乘凉。
夏夜的花园里有着草木的清香,还有夏虫低声的鸣唱。
自锦媚来了以后,家里的花园也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
锦媚喜欢花。他们便在花园里搭了架子,种了木香和蔷薇。现下,木香的花期已经过了,蔷薇花却还仍旧馥郁芬芳。
最初搬进这个房子里的时候,王伯也曾问过他,是否想在花园里种点什么。但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关心这些,只是让王伯将花园撒上草籽做了最简单的处理。
现在锦媚在花园里种上些喜欢的花花草草,王伯也非常乐于帮她照顾打理。
庄明皓先前都不知道王伯竟这样喜欢花草,甚至是个打理花草的好手。
最近,他们计划着再在花园里开辟一处水池,种上睡莲,养几只锦鲤。
最初提出这个计划时,锦媚很开心,兴高采烈地说:“睡莲一定要有……”
不待她说完,庄明皓便抢答到,“一定要有紫色的!”
锦媚当时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给了他一个“还是你懂我”的表情,俏皮极了。
庄明皓瞬间也起了玩心,笑问她,“妹妹,你更喜欢紫色,还是更喜欢我?”
锦媚大概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无奈,“哥哥不是吧,你难道还要和一种颜色争风吃醋吗?”
庄明皓还真对着她点了点头,“嗯,见你那么喜欢紫色,我的确是有点吃醋了。”
锦媚:“……”然后她又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哥哥,你怎么这么可爱!”
当时,锦媚笑着,认真看着他眼睛对他说:“哥哥,不管我有多喜欢什么,我对那些东西所有的喜欢加起来,都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多。”
他又何尝不是呢?
庄明皓先前真的是个对花草毫无兴趣的人,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计划起这些事情来也会觉得兴味盎然。
果然,不管是做什么事,都要看是和谁一起做吧。
有她在身边,他觉得什么都有趣,万物都可爱。
他喜欢每天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她做的饭菜的香味。
他喜欢每天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就是她。
他喜欢每天都同她说“早安”和“晚安”。
他喜欢看着她笑。
他喜欢……他喜欢的好多东西都和她有关。
可这些所有的喜欢,都没有他喜欢她那么多。
庄明皓笑着看了看身旁的锦媚,看着这个将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子。他牵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将脚在地上一蹬,瞬间摇椅便带着他们一起摇荡起来。
风吹过耳边的瞬间,他心想:这便是所谓的岁月静好了。
不如不见
谢一帆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慢慢喜欢上锦媚的。
唯一记得的,只有她总是明媚地笑着,让人总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后来便发现,她认真做事的样子也好看,她偷懒趴桌子上睡觉的样子也好看。只是,他要到最后才知道她并不是在偷懒补觉。
他今年刚过完三十岁生日,三十而立,他的工作已经趋于稳定,家里人便一直操心着他的终身大事。尤其是老一辈里唯一还健在的奶奶,便常常同他说:“一帆啊,你可要加把劲呀,奶奶还想有生之年抱抱曾孙呢!”
他也不是不想让老人家如愿,奶奶从小就很很疼他,他也希望能帮奶奶实现这个心愿。
可感情的事情,又哪里是急得来的呢?
休息的时候,偶尔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也从未推拒过,规规矩矩地收拾好去相亲。
也见了几个女孩子,她们也并不是不好,但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能就是他们所谓的没有眼缘,所以少了点感觉吧。
虽然他也一直觉得婚姻是必要的,但为了结婚而结婚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
话说他会误会锦媚是单身,也不是无迹可寻,每天他们的工作结束,一起将桌椅都收拾好以后,那些有家室或对象的人,一般都会迫不及待地给对方打去电话。但他却从未见锦媚打过这样的电话。偶尔他撞见几次她在打电话,也都是和她的母亲。
他那时又怎么会想到,她那段时间,不过是在同男朋友冷战呢?
一直到那天,她身上流出的血都染红了他的衣服,他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有了一个亲密如斯的男朋友。
他以为感情不必急于一时,却不想在一切还未来得及开始的时候,便瞬间被画上了句号。
大概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他甚至都来不及难过,来不及失落,便被推到了事实跟前,只余下一片茫然。
锦媚在知道孩子没了以后,和他想象中的反应大相径庭。她不止不需要人安慰,还反过来安慰每个想要安慰她的人。她就那么笑着接受了这件事,没有掉一滴眼泪。
那个时候,看着那样的她。他除了觉得她乐观又坚强,还生了一点别的有些卑劣的想法——锦媚是不是并没有那么喜欢孩子的父亲,所以孩子没了,对于她来说才不算一件特别悲伤的事?那么,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呢?
直到他终于见到孩子的父亲,那个男人几乎是形容狼狈地站在他面前。他原本看起来是有些抗拒由他来告知他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后来当他说出理由,他却又那么轻易地便接受。
那一刻,他知道他是真的在乎锦媚的。
因为只有当一个人真的在意另一个人的感受,才会愿意委屈自己。
当告知完庄明皓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后,他便功成身退了。
可等他在厨房洗完碗筷后,却又不禁担心,庄明皓会不会好好同锦媚谈这件事,他们会不会因此吵架。他的双脚就那么不自觉地又来到了锦媚的房门前。
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认清自己已经毫无可能了。
失去孩子后,在所有人面前都笑着的、乐观的、坚强的锦媚,此刻终于在那个可以让她卸下所有伪装与坚强的人面前,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不难过、不痛苦,只是他们都没有那个可以让她毫无顾忌痛哭的怀抱。
听着屋里传来的哭声,谢一帆在这些天来,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心痛。
第二天,他去同她告别时,在庄明皓面前应承下她说的那顿大餐,也不过是因为不甘心的报复心理。
后来,他们都回到了医院。锦媚销假上班的第一天,请了志愿医疗队的所有人一起吃饭。
其实,他也知道这顿饭并不是她应允他的那顿大餐。但她没有先单独请他吃饭,而是先请了所有人吃饭,他当时心里便再清明不过了。
他一直以为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原来她只是不想大家的关系变得尴尬,早已不动声色地便提前划好了那条让他不可逾越的界限。
人们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明明一直隔得那样近,却认识得那样晚。
老天总爱惹人徒增伤心,倒不如不见。
桔梗花开
最近楼顶新修的玻璃花房竣工了,姬锦媚抬头望着它水晶般剔透的尖顶,不禁喃喃,“真美呀!”
庄明皓笑着站在她身边,“喜欢就好。”
庄明皓最初决定要将楼顶的杂物间拆掉,新建这个玻璃花房时,姬锦媚本来还有些迟疑,但当看到竣工后的花房,她便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了。
“哥哥,你说要把这个花房做成温室,对吧?”姬锦媚一边问着,心里已经不禁在开始默默盘着,有哪些她喜欢的花是适合养在温室里的。
在得到庄明皓肯定的回复以后,她又问:“是不是我想在里面种什么都可以?”
这一次,庄明皓却没有如她预料那般,肯定地答复她。
庄明皓对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妹妹抱歉,这个花房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啊?”姬锦媚不禁觉得有些失望,“那你准备用来种什么呀?”
庄明皓对着她神秘一笑,“这是一个秘密!后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姬锦媚:“……”哼,谁稀罕知道了!
庄明皓口中的“秘密”进驻花房的那天下午,姬锦媚在医院收到了他的短信,可是她那天刚好是大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