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见他还能同他开玩笑，瞬间放心了些，这才上了飞机。
除夕那天一早，庄明皓便接到了刘琳的电话，自上次俩人吵架，庄明皓摔了手机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联系。
大概那次刘琳最后在电话那头也猜到庄明皓是将手机给摔了，所以这次她打来电话，语气竟是难得的小心翼翼，“今天，你要回来的吧？”
庄明皓沉默了一下，想着他如果不回去，不管是她还是他，都只能独自过这个除夕。
无论他们有多不合，无论这天生的血缘有多么可恨，他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想到这里，庄明皓轻轻“嗯”了一声。
刘琳似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会晚一点。”
“好。”刘琳笑着说：“那我就先准备着，等你回来啊！”
“嗯。”
除夕和初一，母子俩都还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
初二早上，刘琳接到了田博光的午餐邀请电话。她自然没有拒绝，还说会来庄明皓一起去。
庄明皓根本都来不及阻止她，现在田家都知道他也在，他若不去便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是，庄明皓只好陪同刘琳一起去了。
自那晚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再见到田甄，她看起来似乎还好，还落落大方地笑着跟他们拜年，“刘姨，明皓哥哥，新年好。”
庄明皓看着她，露出一个宽心的笑，“新年好。”然后递给她事先准备好的红包。
田甄不想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庄明皓笑着将红包塞到她手里，“收下吧。你走的时候，我还在念书。白让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哥哥，却从来没有给过你零花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
田甄听他这样说，眼眶瞬间便红了，却也只好将其收下，“谢谢明皓哥哥。”
“不客气。”
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样大方坦荡，手里拿着红包的田甄瞬间难受得不行，“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后来，田甄更是以身体不太舒服为借口，没吃几口便提前下了桌，逃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直到刘琳和庄明皓要走的时候，她都没有再下过楼。
回到家后，庄明皓正准备上楼，刘琳却叫住了他。然而等他回头，她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庄明皓瞬间有点不耐烦，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他便发现刘琳时不时便偷觑他，“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
刘琳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还好，这才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年会带你女朋友一起回来过年呢。”
庄明皓闻言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刘琳忍不住又觑了他一眼，“是不喜欢。所以看你没带她回来，我还挺高兴的。”
这下庄明皓不说话了。
刘琳察觉他脸色有些不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们……吵架了？”
庄明皓还是没说话。
既然不否认，那便是默认了。刘琳见状，心里一喜，那就再快马一鞭，忙道：“要不就趁这机会分了吧！你们年轻人别以为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田甄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人家可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现在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都还喜欢着你。这样的一份心，这样清清白白又一心一意的女孩子，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你还不快赶紧抓住！再说，他们家和我们家也算是门当……”
人的本性，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变的。
听到这里，庄明皓终于忍无可忍，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忘了你就是以前做酒店服务员的时候，攀上的我爸这根高枝？！”
刘琳闻言，瞬间脸色一白。
别人怎么说她是狐媚的小三，在背地里怎么戳她的脊梁骨，她都还可以忍着。但现在，这样来打她脸的，却是她至亲至爱的儿子！
刘琳气急，“庄明皓，你现在就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妈，就算你再怨我再恨我，我都是你妈！我一直那么忍着你让着你，也都是因为你是我儿子！”
庄明皓也冷冷看着她，“是！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子，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而你是小三，我是私生子，这也是无法改变的！”
刘琳听到他这样说，不禁急道：“怎么就无法改变了？！现在你已经回到了庄家，谁还敢看轻你！”
庄明皓闻言却摇摇头，“是，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最后听了你的话，放弃了读博，回到了庄家。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我和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努力读书，我努力变得优秀，其实我只是想努力摘掉世人贴在我们身上的标签，将我们当作一个最普通的人看待。
“所以，我选择回到了庄家。因为我想我被庄家承认了，是不是世人看你的眼光也会随之改变。但后来我发现并不是，你从明知我爸是有妇之夫仍和他在一起那一瞬，我从被你生下来那一瞬，世人贴在我们身上的这个标签，便是我们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撕掉的。”
刘琳听着他的话，急得眼睛都红了，“明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们现在都越来越好了，你看自从庄家主动认回你，都没人敢再在背后说妈妈的坏话了。”
庄明皓看着她，眼中不禁有痛色，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庄家主动认回我？那你知道庄家为什么会认回我吗？”
这刘琳倒从没想过，原本她是觉得，庄明皓是庄致远唯一的儿子，庄家认回他只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庄家认回他的时间，比她预想中晚了不少。直到此刻，她看到庄明皓脸上浮现的苦笑，她才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事实竟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庄明皓看她脸色变了，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忍。那时，知道真相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呢？既然他已经选择了，承受了，他本来也就没想过要再多一个人来分担。
痛苦和快乐其实是一样的，两个人的快乐是双倍的快乐，两个人的痛苦也是双倍的痛苦。
庄明皓不欲再说，转身便继续上楼。
走了几步，他却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刘琳，道：“还有，锦媚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说完他便转回身继续上楼，刘琳却在这时上前拉住了他，“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庄明皓回头，见她脸上的神情竟是出乎意料的坚决。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他决定，那就两个人一起痛苦吧！
卅壹
庄明皓看着她，尽量轻描淡写道：“因为庄明皎想继续留在学校做学术，不愿意接管致远物流，而庄致远却被确诊为胃癌晚期，时间所剩无几。所以，他们就想到了我。”
刘琳虽然知道庄致远得了癌症，但她当时满心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能自己死后还让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这才力排众议，将庄明皓接回了庄家。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
没想到她唯一的儿子，庄家唯一的儿子，最后竟是在别人弃权时，才作为一个临时替补，得到了上场的机会。
刘琳眼中的泪瞬间便涌了出来，“你怎么一直都没跟妈妈说呢？”
庄明皓看着她的眼泪，却有点无动于衷，“如果我说了，你会让我不要回庄家吗？”
刘琳瞬间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那个答案，他们俩心里都清楚——
不会！
庄明皓看着她，突然觉得他们俩都挺可悲的。
他现在不想再上楼了，他只想马上离开。不想刘琳却还拉着他没有放手。
刘琳殷殷看着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泪，强打起精神道：“明皓没关系，没关系！你现在还可以选。不一定非要是田甄，你还可以选择家世更好更优秀的女孩子，我们还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好，以后你一定会比庄明皎更成功更耀眼！等到那时候，就谁也没有资格和能力再欺负……”
“够了！”庄明皓甩开她的手，又是怒又是痛，“你永远都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刘琳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有点害怕，忙又伸手去拉住他，露出带着点讨好的笑，“我当然知道，你才是最重要的！”
庄明皓冷冷看着被她拉住的手，“你真的知道吗？你真的觉得我最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