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如果可以，他其实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唯有宋廷川，没什么表情的始终望向前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神游天外，整个人情绪未明。
几人在神庙前静静地坐了近一个小时，宋廷川却突然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需要想办法。”
宋廷川是一个堕入过深渊的人，他知道深渊的可怕。
但当初他的堕落，是他主动的。
而这里孩子们未来陷入的深渊，却是被现实推进去的。
深渊里的黑暗，会毁了这些人。
如果是以前的宋廷川，他大概率会冷眼旁观，毕竟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更不是一个心地多善良的人。
但大概是受了他家傻妞影响，在光明里呆久了，就见不得有人往阴影里挤了。
更何况……
宋廷川低眸看了一眼一旁情绪低落的某人。
他喜欢傻妞眉眼弯弯言笑晏晏的样子，哪怕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这件事情他也非插手不可。
必须要想办法去做出改变。
杜非耷拉着脑袋。
“谁不想改变呢？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川哥，这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根深蒂固，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轻易改变的。”
宋廷川没有搭理杜非，只是缓步走到苏男跟前，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像是天神降临。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和尹君有过一次关于支教面试规则的争执，最后你被尹君说服了，还记得尹君当时怎么跟你说的吗？”
苏男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回过神，顺着宋廷川的话略微思索了一下，待想起来的那一刻，苏男整个人如僵住，下一刻便豁然起身，兴奋地道：
“他说，有些东西没有办法改变就是没有办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是利用不公正的规则使结果公正。”
那么同理，他们现在，也可以照着这个思路，利用这里人不合理的思想观念，努力使最后的结果合理。
宋廷川点头。
两个人目光交汇时，都懂得了彼此眼底的意思。
只有杜非一脸懵逼。
“啥啥啥，你们在说啥？什么公正不公正，规则不规则的？能不能别打哑谜？照顾一下我这个智商低的人可以吗？”
宋廷川白了杜非一眼，毒舌技能全开：
“你那是智商低吗？你那是智障。”
杜非：“……”
请问现在绝交来得及吗？
“其实很简单，这里的人不是金钱至上吗？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1253章 你好聪明啊
“而我们的目标是，让这里的孩子们拥有读书的热情，拥有走出大山的野心。要让这两种目的都不冲突，你想想有什么办法？”
杜非也不傻，瞬间便明白了宋廷川的意思。
他的眼前一亮，“川哥的意思是，让读书也成为一种赚钱的手段？比如说奖学金制度什么的？”
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家长不去阻拦孩子们上学。
但是想法很好，实施起来难度却不小。
“我们上哪里提供那么庞大的资金？还是你打算招揽慈善机构过来？但是这可不是一项小工程，但凡小一点的慈善机构都办不到，而大一点的慈善机构，凭我们现在的身份去，要说服他们是很难的。”
现实的残酷在于，很多时候，地位决定一切。
是，你在学校很优秀，但是在上层人士眼里，你终归也只是一个初步茅庐……啊不，应该是还没有出茅庐的大学生。
要想说动那些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撒钱，不是那么容易的。
宋廷川望着杜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我们不打算招揽慈善机构，我们打算，自己成立基金会。”
杜非：“！！！”
他他他听到了神马？！
“川川川哥，你你你认真的吗？自自自自己成立？？真的假的？”
宋廷川扬了一下眉：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不像。
杜非突然觉得川哥是隐藏的富豪，整个人瑟瑟发抖，小心翼翼性地开口问宋廷川：
“川哥，你别告诉我你是个隐藏的富家公子，挥金如土的那种？”
宋廷川冲杜非呲牙：
“不，我只是一个隐藏的软饭小白脸，傍上了一个有能力挥金如土的富婆女朋友。”
杜非：“……”
他怎么觉着软饭小白脸这个词到了川哥嘴里突然就变成了褒义词？
苏男却是跟着宋廷川成立基金会的构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两人在说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听。
等她回过神来时，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就在一秒前杜非的心灵承受了怎样的震撼。
她只是因为脑子里的一个想法而突然兴奋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宋廷川。
“宋廷川，你好聪明啊！”
女朋友主动的投怀送抱，宋廷川还是挺受用的，伸手将人搂住的同时，宋廷川在她耳边轻笑道：“这说明我女朋友眼光好。”
苏男咧着嘴，笑容甜蜜而幸福。
杜非默默的抬眼望天。
他为什么要跟过来？为什么要上赶着来吃狗粮？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丝毫不理会杜非的心塞，苏男弯着眉眼看着宋廷川：
“你跟我一样的想法对不对？”
宋廷川低眸看着眼前眉目娇俏的女孩，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却是同时点头承认。
“嗯。”
所谓恋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便是这样，即便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却能瞬间明白对方心头的打算。
一头雾水的杜非被这两人的对话挠的心痒痒，忍不住当起了十万瓦的电灯泡，出声打断了这俩畜生的二人世界：
“川哥，嫂子，你俩说啥呢，啥想法？”
第1254章 请外援
苏男这才想起来旁边有杜非，本来苏男脸皮就没宋廷川那么厚，这下更是连忙将宋廷川给推了开。
粉红泡泡被自己舍友打破，宋廷川朝杜非投去一个死亡凝视。
杜非：“……”
虽然被瞪了，但莫名还有一点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果然他的快乐是建立在川哥痛苦的基础之上的。
不过这个想法杜非可不敢表露，他摸了摸鼻子，讪笑着又问了一遍：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
原以为这一次终于能得到了答案了，然而宋廷川只回了杜非三个字：
“你不懂。”
杜非确实不太能懂他和苏男的计划。
在他们的心里，共同的那个想法就是——
把这里的小学打造成另一个清溪。
首先，这里的小学人数少，每个班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人数上就比较符合清溪的特质，更何况这里一个年级才一个班，管理难度比起清溪来更是不知道要低多少。
其次，这里的孩子们如今三观其实大多已经歪了的，只有以清溪的制度来运营，才有可能把这些人拉回来。
毕竟他们可不想费心费力培养出来的人，未来走出社会却是一个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高材生。
当然，培养出另一个清溪，还有一个主要的难点——
需要有一个像苏男一样的执法者存在。
否则他们花下去的钱只会打水漂。
苏男想了想，抬眸对宋廷川道：
“要不然我们去学校那边综合观察一下，选出一个人来？”
宋廷川摇头：
“不行的，首先这些都是小学生，心智还没有成熟，就算你觉得他可能现在人品看着还可以，可如果周围的诱惑多了，他未必能一直保持初心。”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比如他们觉得这个小孩眉眼清明，是个好苗子。
他会像苏男一样执掌生杀大权，拥有评判谁违规和不违规的权力。
但是周围的人和开始排挤他，路边朝他丢石子，平时恶作剧欺负他，他还能一直坚守住自己的原则吗？
抑或者是周围的人说，“你别记我名字，回头拿了奖学金咱俩对半分。”
他如果能从每人手里拿一半，不说多了，但凡有那么十个人，这都会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他能忍住这么大的利益诱惑吗？
宋廷川觉得未必。
不是他看不起别人，而是人性就是这么禁不起考验。
更何况风纪委不仅有处理学生的权力，还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