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欺负人,你管管他。”
莫逆立马打起了小报告。
“云崖儿又不是朝臣,朕哪里管的住,你多吃点,打了一下午,也不嫌累。”
苏琉玉夹了筷子肉放在他碗里。
莫逆看着碗里的肉,满意了。
不想和他计较。
“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属下带了一千人马,这小子就不知道了。”
宋彦之看了她一眼,闷声道。
“一千。”
苏琉玉了然,看向宋彦之。
“明日,朕需要下达新政,此事耽误不得,各地州府都要汇报,你明白多劳累些。”
她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声音稍显疲累。
“朕这两月在江州多有懈怠,你是文臣,劝诫之责做的不错,是朕渎职,待新政过后,三月初一,咱们回京,快吃饭吧。”
说完,她便再未开口。
云崖儿看向她,微微蹙眉。
两人相处两个月。
在江州,事事亲力而为,城建扩招也是样样巨细,就算是偶尔和柴小川出去闹闹,但那折子却一日未耽误。
江州内乱,那几日受了伤,就这样,还日日往知州府跑,处理余孽,稳定百姓。
这样还算懈怠渎职?
一日十二个时辰,卯时起,子时息,还要怎么勤政?
他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却先被一句话打断。
“皇上,不想回去咱们就不回去,那些个文臣要是问责,属下帮您担着,左右是属下未尽责,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文臣参你,到时候朕还要帮你作保,朕才没那个闲工夫。”
苏琉玉并非不听谏言,她今日下午便把新政和要务多项计划安排了一下,再不想回京,再抗拒,也没办法。
担这位子,是责任,也是压力。
她事事由不得自己,只能受着。
宋彦之看她脸带疲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份不是滋味待到饭后看到新政的时候,愈演愈烈。
大魏重商三年,这份防止土地兼并的新政,有力防止商贾置办农田,庄宅。
一来,州府郊区扩建之地,可买卖,这里有一大笔国库进项。
二来,乡村土地荒山归全村,让村户百姓有家可住,有田可耕。
土地兼并历朝有之。
但这新政,可以说为国平患,为国为民。
而他,今日却说她在江州堕落,不理朝政。
这新政,压的他心里万般重。
他抬头。
看向烛火间坐在案台前批折子的大魏天子。
见她神色认真,执笔写字,张了张口。
“皇上。”
苏琉玉笔尖一顿。
“何事?”
“臣今日所言,希望皇上无需放在心上。”
苏琉玉笑容淡淡。
“朕当什么事呢。”
她继续开始批折子。
“为政当朝,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朕自是不敢相忘,只是......”
她把御笔放下。
“希望彦之兄下次,可以信任朕,朕不是昏君之流,朝政之事,朕有把握。”
宋彦之袖中之拳紧握。
“皇上是否不想回朝?为什么?”
苏琉玉冲他招了招手。
看他凑了过来,小声道。
“朕和太傅吵架了,他不想见朕。”
就为了这个?
“所以皇上才罢朝两月不回京?”
这......
太怂了吧。
“你小点声!”
苏琉玉看了看门口。
要是被爱打小报告那一位听到,肯定又闹的沸沸扬扬。
她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年节的时候,沈埕安要给太傅过继嗣子,朕不同意,和太傅大吵一架,把太傅关在宫里,如今朕哪里敢回去。”
原来如此。
宋彦之宽慰一笑。
“皇上不必忧心,太傅不忍不理皇上太久。”
两人考学就同住一处,对于这位先生的性子,自然也了解一二。
“这次不一样,彦之兄,你说朕可如何是好,你给朕出出主意。”
宋彦之想了想。
“以前在家里,皇上若是惹太傅生气,祖父便会为皇上出头。”
祖父?
那不就是......
宋丞相!
苏琉玉眼睛一亮。
“对啊,以前在家里,先生总是惯着朕......”
她说完,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
她看着摇曳的烛火,火光让她眼睛微微刺痛。
“先生如今不识人,怕是再不会像家里一样替朕出头了,以前家里人,自朕登基,都不在了。”
“皇上,臣一直在的。”
宋彦之看着她。
缓缓半跪于地。
神色认真亦如当年。
“臣会一直辅佐在侧,替皇上分忧。”
苏琉玉赶紧把人拽了起来。
“你别动不动就跪,今日还没跪够是吧。”
宋彦之眸中一笑。
“臣有罪,当罚。”
“朕是该好好罚你。”
她认真道:
“就罚你回京当晚,把先生接进宫。”
“臣遵命。”
这下,苏琉玉满意了。
赶紧把人赶走,自顾自的批折子去了。
三月初一。
苏琉玉把江州边郊五亩地交接完,准备回京了。
这次五亩地,让她拿了一千万两,不得不说国粹堂办事效率高。
这块寸土寸金的地,这五个人带上周全薛贵全给吞了。
只是自家人吞了,对这江州边郊规划又要亲力亲为。
“主子,奴才和您一起回京,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方钱连夜收拾小包袱,钻进御驾的马上。
今年主子说了,他们在家里等着收银子,以后皇上在哪,他就在哪。
苏琉玉表示头疼。
又和宋彦之商量上了。
“你给朕出出主意,方钱太能哭了。”
“臣帮皇上揍他一顿。”
“......”
第五百五十三章 何曾尊师重道?
大魏京都,朝华阁。
三月初五,夜幕正浓。
月色下,晚风轻拂湖面波光粼粼。
沈怀舟站在阁外的凉亭下,遥遥看向金瓦红墙处一排排盘龙宫灯。
“是太后的仪仗。”
袭袭夜风吹散他如墨的发,他嗓音清澈,似松了一口气。
世安端着茶站在他身侧。
“皇上今日回宫,太后怕是听到消息,赶去承明殿一叙。”
他看了眼凤驾。
“公子,要去看看皇上吗?”
“不必。”
沈怀舟垂眸,收起目光,转身踏进阁内。
禁足三个月。
又养就他淡泊的性子。
似六年前,一心做学问,不问世事。
阁内,烛火摇曳,内室里,只偶有书卷翻阅之声。
阁外,月色正浓,墙角下,站着一老一小窃窃私语。
“朕嘱咐的话,先生可都记下了?”
宋丞相两鬓白发,面露慈爱。
“老臣定帮皇上出头。”
他往怀里掏了掏,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祥记糕点铺的红豆酥。”
宋老丞相不记得人。
只以为如今的天子,是当年先帝。
教导先帝几十年,那喜好记在骨子里,如今看到她,还会递上哄先帝哭闹的糕点。
苏琉玉把油纸包拆开咬了一口。
“还挺烫。”
她笑道。
“还是以前的味道,没变。”
“皇上慢点。”
他小声道:
“等明日下朝,老臣再偷偷带给皇上。”
夜深了几许。
阁外的悄悄话传不到阁内。
沈怀舟揉了揉酸涩的眉眼,准备就寝。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却不想对上宋丞相饱含怒气的双眼。
他微微一愣,迎了上去。
“老师,你怎么......”
“混账!”
中气十足的吼声震耳欲聋。
苏琉玉瞪大双眼。
好凶!
吓死朕了!
她躲在丞相身后,偷偷拽了拽他袖子。
宋丞相悄悄拍拍了她的手。
老臣来收拾他。
沈怀舟也是吓了一跳。
待走近,看到宋丞相身后的躲着的人,神色复杂。
但沉稳如沈怀舟,片刻便反应过来。
他一席白衣似雪,对着丞相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这才缓声开口。
“老师先进内一叙。”
“不必了!”
宋丞相一脸严肃。
“老夫可没那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