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书敏锐地捕捉到不同寻常的“也”字,眼皮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问:“学姐喜欢?”
颜姝撕开星球杯,顿了下,眼珠转了一圈,说:“宋郁给我吃过。”
那时候她还小,医生也不是宋郁,是她病情最不稳定的时候,反复无常,动不动暴躁难控。
宋郁是她那时的医生带的学生,偶尔碰见,会买些她没吃过的小玩意儿哄她。她说都是小孩儿吃的,可她小时候并没有吃过那些。
第24章
郊外空气清新安静, 偶有金黄色银杏叶落下,颜姝拿起相机拍下飘零的瞬间。
沈遇书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变形,发出“啪啦”的声响,他才像回过神, 淡声:“是吗?”
“我喝, 别蹂l躏人家呀。”颜姝故作嗔怪地掀他一眼, 拎过他手里的水, 十分不见外地喝一口, 拧好瓶盖放回他包里。
顺便往他包里望一眼, 晃了晃星球杯, 问他:“没勺子?”
沈遇书脊骨一僵, 抿直唇线, 语气稍显不自在:“没。”
前天买了星球杯后, 才觉得这个方法很傻逼,他一直没吃过, 今天知道会见她,莫名奇妙地塞进了包里。此时又后悔了, 明知她“学识渊博”, 说不定就知道星球杯真正的作用。
颜姝目光奇怪地扫了他一眼,忽然笑得意味深长,摇着狐狸尾巴说:“给你表演怎样徒嘴吃星球杯。”
沈遇书蓦地咳嗽起来,目光不免落到她洋洋得意的嘴唇,故作镇定地说:“好。”
颜姝又一次地展现了她某个器l官的“灵活度”,沈遇书眼睁睁地看着她灵活地一抵一卷,一次性将小小星球杯里的巧克力泥和巧克力豆刮了干净,嘴角沾了一点褐色混白色的巧克力。
他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喉间难以抑制地滚动, 下一刻,颜姝倏地被他握住肩按到草地上,少年看着清瘦,手掌却能紧紧握住她的肩,使她不能动弹。他舔掉嘴角零星的糖,而后得寸进尺地从缝隙间探入,寻找更多的巧克力和糖豆。
凯撒在叫,犬吠离他们很近,妈宝狗许久未见主人,略显焦急。
它不知道它的铲屎官和人较起了劲儿,不愿把糖让给对方,和沈遇书在自己口腔里你来我往地争抢,最后也不知道谁吃的更多一点。
沈遇书退开两寸,口腔里每个角落都遍布了甜,是巧克力在两人交换之间发酵出的别一无二的甜。他湿润的眼盯着颜姝,轻声说:“我也喜欢。”
秋日的银杏树都是金色,阳光也被带了点金色,远山却叠青泻翠,分不清春夏秋冬。
从哪飘来的银杏树叶,洋洋洒洒落在沈遇书肩上,颜姝伸出食指与拇指拈起叶柄,扇子一样的金色树叶不着痕迹地扫过沈遇书的侧颊,而后挡住他嘴唇。
她嘴角的笑像晚秋里一枝独秀的毒花,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到他被银杏叶挡住而若隐若现的唇,懒洋洋地拖着长腔问:“喜欢?有多喜欢?”
沈遇书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非常有“实干家”精神,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有多喜欢。嘴唇里里外外残留的甜,都被他强烈且锋利的占有欲收刮干净,舌下半点不留情。
他宽大的手掐上颜姝的下颚,嘴唇划到她耳畔,随后声音低沉地说:“以后都吃我买的,好不好?”
颜姝不喜欢被桎梏,本能地仰头,对方却不像宋郁那样迁就她,有力的食指与拇指纹丝不动,清俊干净的少年又被另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占据。他漆黑的眸子透过镜片在极近的距离注视着她,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必须要个答案。
她先是有点惊讶,继而很快放松下来,并不以为意:“吃了别人的又怎样?”
下颚骨上的手指蓦地收紧,颜姝半点不在意,有恃无恐地伸手解了他紧贴脖颈的风纪扣。今日他棉布衬衫外面罩了件白蓝条纹的毛衣,那股未成年学生气更加浓郁,此时的举动却半点没有未成年的自觉。
沈遇书从见到她和宋郁在一起的那一刻就一直紧绷的某些东西,骤然爆发,从他眼里沉沉地压过来,澄澈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准。”
好像颜姝解开的风纪扣,把他封印在体内嗜人的凶兽放了出来,颈间因为紧绷而鼓起的青筋,仿佛要爆裂。
颜姝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俯下来,将身体重量给了她,他毫无预兆地笑了声,声音却是冷的:“还有两个月,学姐要的我都能给,不会让你找别人。”
沈遇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他的年龄,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借口,敷衍,拒绝。
他盯着颜姝,眼睛是那样的深邃而清澈,瞳仁深处,漆黑、沉重的某些东西旋转出最繁复无常的七情六欲,世界上谁也不能复制出如此独一无二的图案。
颜姝不喜欢那里面的占有和强制,冷笑:“好啊——”
“啊。”突然一声短促尖叫打断了她,今天已经犯了“十宗罪”的温玉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打扰了。”
“怎么了?”路随在问。
温玉立刻将他们挡住,“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颜姝运了好几口气,才将冲出去揍人的冲动压下去,要不是了解温玉,她都快觉得对方是故意的,嚎得像生怕人不知道。
宋郁似有似无地往那边望一眼,笑:“先休息一下。”
路随挑眉,故意扬声道:“对对对,先休息一下,走走走。”
颜姝睨着上方的少年,要笑不笑地说:“还不起来?没想到学弟还有被人观赏的癖好。”
沈遇书翻身站起来,扣上被她捣乱解开的扣子,倒是淡定,“学姐错了,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见。”
如果忽视他似血的耳尖,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颜姝双手插进薄款风衣里,头发被山丘上的风扬起,觑了他一眼,故作妩媚地笑:“今天有进步啊,学弟和谁练习了?还是说——”
她舔了下嘴唇,话题突兀一转:“巧克力甜吗?”
沈遇书表情一僵,左顾右言他:“我去看看他们。”
颜姝扳赢一局,浑身的狐狸毛都抖了抖,嘴角愉悦地舒展着,十分像调戏了小姑娘的花花公子。
她逗了会儿狗,也不解开人家,而后去寻宋郁。他们已经把烧烤架有模有样地架了起来,燃了碳,正在弄烧烤。在场各位,除了宋郁,都是大少爷大小姐,食材提前准备好,他们就享受一下烤熟过程。
沈遇书和宋郁在烤肉,两人好像还在聊天。少年和老师身量相当,甚至高出一两厘米,直挺得像青竹,不卑不亢,面前飘着呛人的碳火油烟,也不影响他由内而外的清冽气质。
宋郁问沈遇书:“喜欢阿姝?”
沈遇书“嗯”了声:“老师呢?”
宋郁笑了,“谁会不喜欢?”
想起反复无常的狐狸,沈遇书眼里不自觉漫上笑意,忽然问:“既然都喜欢,为什么没在一起?”
都?宋郁讶然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划过思绪纷纭,没有解释,温和地提醒:“她和其他女孩儿不一样,不是简单在一起三个字就能捆住她。”
沈遇书抬眼,望着向这边走来的女人,冷静却强势:“可我偏要捆住她。”
宋郁笑着摇摇头,给颜姝最爱吃的生蚝刷一层蒜汁。能让阿姝用“骗”拒绝的少年,不否认她也许会被拿下。可同样他也是最了解阿姝的人,虽然她从未全身全意信任过自己,但他是了解她最多的。
颜姝晃悠过来,挤到他身旁,问:“烤好了没有?”
一共两个烧烤架,他们这边一个,温玉和陈怡那边一个,路随在教两个小姑娘。
温玉这个罪人,瞧见俩情敌和正主凑到一堆,时不时瞟过来一眼,担忧里不怕死地带着八分八卦。
宋郁用手背拦了她一下,说:“生蚝快好了,油烟重,别凑近了。”
颜姝叼着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棒棒糖,目不转睛地盯着油滋滋的生蚝,理直气壮地提要求:“多放辣!”
“放了你又不能吃。”宋郁突然顿住,笑面虎一样打量她,问:“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又吃了辣?”
颜姝眼珠子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挑眉:“怎么可能,我是多么遵医嘱的好孩子啊!”
宋郁半点不信,却又无可奈何,“乖,别乱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