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皇嫂风情万种(60)

虞妗有点恍惚,她竟从这傻鸟的眼里,看见了和秦宴如出一辙的防备,却也只转瞬即逝,黑溜溜的小眼睛在确认是她以后,陡然温顺下来,怪异得很。

也没时间细想,见疾风不再防备,虞妗便快速解下了它脚边的竹筒,旋开盖子,将里头的纸卷倒了出来。

“这……是蚯蚓还是蛇?”银朱伸着脖子看。

青黛笑她:“这明明是龙。”

“是吗?”银朱满心疑惑:“画得可真丑,写字不好吗?”

虞妗静静的看着纸卷上,伤痕累累似龙非龙的蛇形物体,听着她二人碎碎念,喉咙却梗的慌,一不留神眼角便落了滴泪。

一旁的两个姑娘猝然噤声。

虞妗拭去眼角的泪,将纸卷烧掉:“可能是担心旁人中途截下大白,才画了这画儿,依这画像来看,摄政王的情况怕是不太好,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

青黛试探着问道:“既然王爷尚且未能清醒,那这传消息的人……”

疾风吃饱了就在几案上来回踱步,兴许是飞得累,走几圈便在虞妗面前卧下了,也不闭眼歇息,只睁着那双黑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虞妗起了怜心,她如今怀着四个月的身孕,是有些多愁善感,伸手摸了摸它的鸟头,一边说:“应该是冯宣,如果是秦宴,他一定会先告诉我他平安无事的。”

“去帮我取个笼子来,”虞妗吩咐道。

疾风像是懂她心里的苦闷,乖顺的任由她抚弄,还回应似的用脑袋顶了顶虞妗的掌心。

虞妗不养鸟,桂宫便没鸟笼这东西,银朱跑了一趟鹿苑,管豢鸟的内侍要了个来。

鸟笼子拿来时,疾风正坐在虞妗的肩膀上,一人一鸟站在窗围边,看着外面因春天的到来,一片百花盛开,欣欣向荣的景象。

虞妗像是把它当成了人,随意的话着家常:“你飞回来时冷不冷?你可是候鸟。”

更离奇的是,疾风好似听得明白,“嘎”的叫了一声,却戛然而止,半响才又细声细气的“咕咕咕”,像是在回应虞妗的话。

“娘娘,鸟笼拿回来了,”银朱说。

虞妗转过身,将疾风从她肩膀上抱下来,让它站在自己掌心上,一手摸着它有点圆的脑袋,一边说:“要辛苦你再带一回路了,等你回来,我定给你备些好酒好菜,犒劳你。”

说着便把它放进鸟笼里,它也不叫了,只固执的看着虞妗,墨黑的眼睛极其传神,好像是在质问她怎么又要把自己送走。

虞妗只好将笼子打开,它自动自发的跳了出来,看着虞妗“咕咕咕”。

鬼使神差一般,虞妗在它的鸟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半响才说:“你替我去看看他,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安全无虞。”

疾风倏然僵直了鸟身,害羞一般将头埋进了翅膀里,直到虞妗又摸了摸它,它才一步三回头的钻进鸟笼,一连串“咕咕咕”,听得让人心酸落泪。

虞妗忽然被它逗笑了,这鸟聪明得跟人似的,转头走回榻边,吩咐银朱:“你带着它去找我二哥,把马房那一匹乌云踏雪牵出来,让他快马加鞭,沿着以北的官道去追姜眠秋和我大哥,前不久往北的一家驿站收到了他们的消息,姜眠秋身子不好,我大哥走不快的,等我二哥追过去时,他们应当还未走远。”

说罢便垂头翻看几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银朱连声答应,小心翼翼地提着疾风往外走。

疾风伸着脖子,黑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头也不抬的虞妗,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默不作声的蜷缩起身子,把头埋进翅膀里,好似整个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知道银朱带着疾风走远了,虞妗才抬起头来,神情变幻莫测。

伸手摸了摸日渐隆起的小腹,里头的小崽子适时的动了一下,像是羽毛划过一般轻柔,也不知是抬了一下小手,还是提了一下小脚。

她刚才竟然有了一种错觉,这只傻鸟,是真的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总不能是它成精了吧?

但愿,秦宴在她生产之前能平安归来。

虞雁北带着疾风快马加鞭,累死累活跑了大半个月才追上姜眠秋两人。

彼时姜眠秋还摊在地上不肯走:“再骑这马我屁股都要颠没了,我要坐马车!”

虞雁南有个脾气暴躁的弟弟,性子向来最为稳重,却也被姜眠秋逼得几欲疯魔:“姜太医,姜大人!姜神医!摄政王等着你救命呢!”

虞雁北恰好赶上他们,一把扯住缰绳,骏马愤蹄嘶鸣,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好端端一匹宝马当即瘫倒在地。

“大哥,”虞雁北大跨步走过来:“你们怎么才在这儿?我也以为还要再跑半天才能追上。”

虞雁南忍无可忍的指着姜眠秋:“这位姜神医,每一天都有新花样,要么病了要么累了要么饿了,一会儿要吃鸡一会儿要吃鱼一会儿要吃鸭,老子急行军时都不曾这般难捱!”

虞雁北轻蔑一笑,把姜眠秋从地上扯起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下一瞬姜眠秋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神情亢奋。

“走!上马!咱们去北地,去岷江!”

都不用虞雁南帮忙,姜眠秋自己就撅着屁股,哼哧哼哧的爬上了马背,这般积极的模样,好似换了一个人。

虞雁南疑惑的看着虞雁北:“你和他说了什么?”

虞雁北也只是笑,神神秘秘的说:“娘娘早就料到这个姜太医会耍赖,只是让我告诉他,呼揭人善于使毒,若是他治不好摄政王,便是他比不过呼揭人。”

虞雁南并不了解姜眠秋,听了也只是半信半疑,又问虞雁北来做什么。

虞雁北举起鸟笼给他看:“给你们送引路人来。”

笼子里的疾风,冲着虞雁南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还是那只傻鸟,只是在虞妗跟前的那点超乎寻常的聪慧机敏,彻底消失不见。

虞雁北将笼子打开,疾风试探着从笼子里探出头来,看了两眼,便展翅飞上天空,在天空盘旋着大叫。

“追上它,它能带着你们找到摄政王。”

姜眠秋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虞雁南翻身上马,又问站在原地的虞雁北:“你不与我们同去?”

虞雁北摇摇头:“娘娘说让我快去快回。”

虞雁南静默片刻,好似明白了什么,伸手拍了拍虞雁北的肩膀:“那你快些回去,上京恐怕也不甚安稳了。”

说罢便驾马追着姜眠秋和疾风,疾驰而去。

虞雁北看着他们走远,才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汗血宝马拉起来,给它灌了水,又休整了片刻,那马才站直了,而后才翻身上马,往来处去。

第五十二章

秦宴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浓雾中行走,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走着走着他便飞了起来。

飞着飞着他便看得清楚周边的视野, 却也只是懵懵懂懂的飞着, 直到他飞进了燕宫。

见到了虞妗。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明明应该在北地,在岷江冰冷刺骨的江水里, 亦或是……

他已经死了, 投胎转世了?

可怎么也不该转世成他和虞妗通信的鸟吧?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是人还是鸟, 他感觉到虞妗的悲伤,她很痛苦、惶恐、不安,他想让她高兴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变成了鸟, 人就跟着变蠢了,他堂堂摄政王, 竟然给虞妗装傻卖萌, 只为了逗她笑一笑。

也许是因为自己灵魂还是个人的关系, 他能够听懂她们之间的对话,他想尝试着给虞妗回应, 却只能“嘎嘎嘎”的怪叫!

简直丢他摄政王的脸!

不管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能不能再见到虞妗, 他都要死死掩藏这个秘密, 要不然就丢人丢到家了!

如果他现在已经成了鬼……

虞妗……

“夫人?他是不是在说话?”冯宣听力一绝,秦宴稍有动静他便能察觉。

此刻秦宴便在呓语着什么,他却分辨不清。

里正夫人快步走过来,翻起秦宴的眼皮看了看,面色很不好看:“许是做梦了吧。”

冯宣满心焦虑:“是不是他要醒了?”

里正夫人看着他, 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欺骗你,如果再无解药,这个年轻人恐怕命不久矣。”

冯宣陡然泄气,颓然的坐在秦宴的床边,这是疾风走的第六天,也不知何时才会到上京,也不知道王爷能不能等到它带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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