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沁潼的小丫鬟抓着卫沁潼的胳膊,力道很重。
卫沁潼无奈地对着嘉平帝笑了笑道:“她被我娘打怕了,就是这样的。”
小丫鬟把头埋得低低的,看起来怯弱得很。
嘉平帝想提醒卫沁潼,像这样的小丫鬟还是不要带在身边了,照顾不了她,还会给她添乱。
但想一想又觉得不妥,便按耐下来,转而说道:“你来买书吗?喜欢读什么书?”
卫沁潼道:“刚读完山海经,想挑几本典故回去看看。”
嘉平帝笑道:“山海经我也读过,我那里有一本厚厚的典故,收录了许多,回头我让卫大人给你。”
卫沁潼连忙行礼道谢,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丰宝按耐不住道:“主子,咱们该回了。”
嘉平帝看向卫沁潼道:“我该走了,你年岁还小,以后出门多带个护卫。”
卫沁潼抿着唇笑道:“谢谢公子,不过这书斋是我家开的。”
嘉平帝羞赧,匆匆与卫沁潼道别。
等他们一行三人都离开了,卫沁潼狐疑地看向丫鬟道:“你是怎么了?”
小丫鬟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抽泣道:“那个人……一进门就靠在柜台边的那个人,当年就是他放走陆林的,我藏在戏台底下,亲眼看见他没有追陆林。”
卫沁潼猛然一震,眼睛里满是骇然。
她身边这个丫鬟素心,原是被陆林所掳,后来她得救以后,让她爹救回来的。
“你在店里等着,哪里也不许去。”卫沁潼匆匆奔去柜台边,用纸笔潦草地写了几个字,然后追了出去。
不远处,嘉平帝已经上了马车,马车徐徐往前行。
卫沁潼径直追了过去,急得喉咙冒火,目光却异常坚定。
很快,她追上了马车,在车帘边上喊道:“公子,公子,你落下东西了。”
嘉平帝听见卫沁潼的声音,掀开车帘往外看。
卫沁潼额头上满是密汗,一边跑一边喘,手里似乎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嘉平帝看了看身上挂着的玉佩,狐疑道:“没有啊?”
卫沁潼坚持道:“有的,公子等一等,我还给公子。”
卫沁潼怕嘉平帝不肯停,有些紧张地道:“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是公子的奴婢,奴婢是不会骗主子的。”
嘉平帝品出几分不同寻常,连忙掀开车帘对孟秀杰道:“停车。”
孟秀杰应声停车,嘉平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就在这个当口,急中生智的卫沁潼从腰间扯下一块腰佩,那是她最珍爱的莲花玉佩,此时正和纸团紧紧握在一起。
嘉平帝下车了,孟秀杰也跟着下了。
卫沁潼怕孟秀杰看出些什么,等嘉平帝走近就握住他的手,故意露出腰佩上的流苏。
她跑得急,脸颊红彤彤的,说话又喘,到像是害羞到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表达的小姑娘?
孟秀杰下意识放低目光,嘴角微微一勾,有些嘲弄。
卫沁潼趁机捏了捏嘉平帝的手,确保他已经摸到纸团了,这才开口道:“这是公子掉的玉佩,还请公子收好。”
“这玉佩既然是公子随身携带的,想必是很重要的,希望公子藏好,不要再掉了。”
卫沁潼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她那双眼睛,坚定又执着地望着嘉平帝,像儿时那样,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握住的生机。
嘉平帝微微有些动容,合拢手指时将那纸团牢牢捏住,认真道:“好的,我知道了。”
卫沁潼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往后退了退,行了一礼道:“奴婢恭送公子。”
嘉平帝晃了晃垂下的流苏,认真道:“谢谢你。”
卫沁潼舒了一口气,脸颊越发地红了。
嘉平帝转身上了马车,玉佩的流苏从孟秀杰的眼帘里滑过。
很快,马车再次行驶起来,孟秀杰听到车里传来丰宝的话。
“主子,这卫姑娘年纪轻轻的就知道给您送玉佩啊?”
嘉平帝轻哼道:“她就是想让朕记住她而已,怎么说也是见过两次面了,朕不该记住她吗?”
丰宝哼哼一声,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孟秀杰没在意地听着,想着皇上到底年轻,小姑娘喊几句就受不了了。
将来后宫佳丽三千,不知道皇上又该心疼哪一个?
过两年皇上该亲政了,京城里有点志气的官员谁不盼望着能做皇上的岳父大人呢?
更何况……其实也用不了两年了。
只要那个人一死,谁还能阻止皇上提前亲政呢?
孟秀杰嘲讽地笑了笑,马鞭在马背上狠狠一抽,马车顿时快了起来。
……
回到宫里,嘉平帝借着独自换衣服的时候看了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孟放陆林,小心”。
嘉平帝将纸条揉烂,然后放在灯罩里面烧毁。
随后他去了仪安殿,将拜访老郎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玉华到是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萧敬云立即道:“明日就去。”
嘉平帝点了点头道:“明日就劳烦皇父送母后去诊治,朕让丰宝跟着,就不一起去了。”
萧敬云浑不在意道:“你忙你的,现在你长大了,那群老家伙也糊弄不了你了,政事上自己多琢磨琢磨。”
嘉平帝颔首道:“多谢皇父指点。”
嘉平帝离开仪安殿以后,宋玉华看着萧敬云道:“永晨跟你生疏了。”
萧敬云毫不在意道:“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我能教他的也不多了。这个时候他要是成天依附我就不妥了,这样好,有帝王威严。”
宋玉华咳嗽着,神情憔悴道:“真是因为他长大了,不是因为别的?”
萧敬云嗔怪道:“都说了让你不要乱想,你看永晨变了吗?”
“他要真的变了,会跑出去为你找大夫?”
宋玉华轻叹,永晨是她的儿子,对她自然是不会变的。
可对萧敬云就不一样了。
自从跟萧敬云成亲以后,她便渐渐忘记了萧敬云会被围剿的事情。可最近记忆里又开始闪现关于围场的事情。
有时候是青山绿水,有时候是万马奔腾。
有时候是血淋淋一片……
她将养了大半月,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其实不仅仅是她身体不好,更多是她心里一片愁云惨雾。
也正因为如此,萧敬云不去上朝她也不催促,甚至于希望萧敬云这半年都不要离开她,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让她可以时时刻刻地看着他,看着他活得好好的,不去担心那些凭空猜测的坏事。
宋玉华伸手握着萧敬云的手,每每要入睡时,她都要用力捏了一捏。
这已是近来的习惯了,她的不安如此明显,萧敬云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脱去外衣陪她躺下,伸手搂着她的腰,将额头轻靠在她的颈窝处。
过了一会,宋玉华又昏昏沉沉睡去。
萧敬云爱怜地亲吻着她的脸颊,然后从她的身侧轻轻离开。
侧殿里,苏锦荣把收集来的证据摆在了萧敬云的面前。
萧敬云一一看完以后,漠然道:“不必去管,他们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做。”
苏锦荣着急道:“可孟秀杰不是皇上,让他动手有什么用?王爷还是不能提前解除契约。”
萧敬云道:“提前解除契约就要离开京城,我现在不能离开京城。”
苏锦荣闻言,像是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整个人颤抖着,不敢置信道:“王爷,你不会是想……”
“可是这很危险啊……您不能这样做。”
萧敬云冷冷地盯着苏锦荣,怒声道:“要不是因为我,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她的身体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难不成你要让我丢下她,然后一个人去逍遥度日吗?”
苏锦荣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一直掉。
他哭泣道:“不是的。王爷知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娘娘固然重要,可您的安全就不重要吗?”
“要是您有什么万一,您让太后娘娘怎么办?”
萧敬云沉默着,心里压抑得很。
过了好一会才道:“她还有永晨。”
苏锦荣摇着头,难受道:“您知道不一样的,何必要自欺欺人?”
萧敬云冷着脸,眼里覆上一层薄雾,昏昏暗暗的,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锦荣将收集的证据全都合起来,带着哭腔道:“您就没有想过,跟皇上坦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