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哨亭里,心静如水,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手握□□,警惕着周围的一切。身处异国他乡战火纷飞的环境,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平常的夜晚,时不时有冷枪冷炮划破夜空,今晚有些出奇得宁静。
周海平思念着国内的妻儿,卫国思念着心中的姑娘,就要回国了,就要见到亲人心上人了,两个人心里都是暖暖得爱意和憧憬。
夜越来越深了,清风渐渐地有了一些凉意,衣服也似乎有些潮湿了,最是夜静月明的时刻,到换岗的时间了,已经听到营房里战友的脚步声。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卫国侧身看着周海平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就看到一辆皮卡车,冲着哨亭狂奔着就冲了过来,卫国大叫一声“不好”,一把推开了周海平。皮卡车撞上了哨亭,车上装着的□□瞬间发生了爆炸,这是□□针对维和部队在中国的传统节日____中秋月圆之夜,发动了一次恐怖袭击,卫国当场壮烈牺牲,周海平被爆炸的气浪抛出去几米远,昏迷过去。战友紧急把他们送往医院抢救,生命保住了,但是失去了一条胳膊。
周海平醒来后看着卫国的遗像,一样分别两样情,默默无语两眼泪。在整理卫国遗物的时候,看着一扎一扎整整齐齐、同一个收信人、同一个收信地址的信件,越发思念卫国,思念这位救了自己生命的战友好兄弟。
再说彩云。在校期间,代表学校参加了多次的珠算点钞比赛,成绩斐然,为学校赢得了数不清的荣誉。还担任了团支部书记,学习工作都非常出色,毕业时她可以选择到省商业厅工作,毕业前夕学校领导出面做工作,彩云选择了留校任教。因为学校答应,不用等到结婚立即就可以分配给她一套两居室的住房。
从小吃苦受穷,和妹妹彩凤挤在一张小床上,蜗居,忍受机器的噪音,迫不得已酷暑寒冬躲到学校宿舍学习,多么渴望有一处安静独处的房子!两室一厅的房子,对于彩云来说,不是太重要,而是太、太重要了。
但是在感情方面,彩云却是一直迷茫。首先是面临毕业,就业方向选择,她多么想能和卫国商量一下。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卫国,渴望幻想着有一天,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卫国,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像个真正的军人一样,给自己行一个标准的军礼,众目睽睽之下,她该是多么得羞涩和幸福啊!她一定会幸福地晕过去的,他也一定会把她揽在怀里,两个人幸福的对望着……她一定会责问他,这么长时间没有来信,真的爱她吗?
闲下来回到一个人的家里,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彩云就感觉自己无依无靠,像个孤家寡人,望着卫国之前寄给他的照片,爱恨交加,失落感异常强烈。
就是卫国维和走出国门那一年,比彩云早二年毕业留校任教的学兄____彭松文,开始对彩云展开了爱情攻势。面对学兄火一般得热情,彩云一直没有动心,也没有心思谈恋爱,一直幻想卫国一定是在执行秘密任务,部队有纪律,不方便给她写信,总有一天,卫国一定会来学校找她。
爱情的思绪伴着思念的泪水,眨眼两年过去了,卫国仍旧是音信全无,像人间蒸发一样。这时候彭松文因为工作出色,被提拔为教导处主任,主管全校教学工作,成为学校最年轻的中层干部,前程一片看好,也对她展开了更加猛烈的爱情攻势。
最后校长出面找彩云谈心,愿意做媒,很是看好彭松文和彩云这一对年轻人,也是希望学校老师有个好的发展,其实彩云从心里也根本不讨厌甚至已经慢慢喜欢上了这位学识和人品俱佳的学兄。最后彩云经过慎重考虑,坦白的告诉了彭松文自己和卫国的一切,并且也明明白白告诉彭松文,给她两个月后时间,也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如果还等不到卫国的任何消息,那么她会慎重考虑和他的恋爱关系。
之所以选择花好月圆中秋之夜,彩云有种预感,卫国一定会在这一天想起自己,一定会等来卫国的消息。彭松文听说了这一切,也表现得非常大度,愿意等待并且充分尊重彩云地选择。
断肠人只身在天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中秋节这天晚上,学校团委出面,把不能回家过节的教职员工召集在一起,举行了一场“喜迎中秋晚会”,青年教师们自编自导自演自娱自乐,表演了十几个充满激情的节目。在校长的安排下,彭松文即兴朗诵了伟大领袖□□主席的诗词《沁园春.雪》,诗词本身大气磅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朗诵者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整个晚上参会者歌声笑语,气氛热烈。
彩云在校长的重点关照之下,也参加了晚会。本来她不打算参加,可是不想回家,又实在没有地方可去。整个晚上,彩云莫名其妙脸色苍白,魂不守舍,情绪异常低落,心中一直在隐隐作痛。一开始她也没有在意,可是整个晚上精力就是集中不起来,双眼自觉不自觉老是对着门口张望。恍惚之中,他就看到卫国手捧一大朵鲜红的玫瑰花,缓缓地向她走来,她一时分辨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在梦里,直到校长喊她的名字,她才恍惚从梦境回到现实中来,年轻帅气的青年才俊彭松文____他的学兄,在青年人的簇拥下,手捧鲜花,站在她的面前。彩云一时怔怔得呆住了,分辨不清楚站在眼前的是卫国还是彭松文,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彩云老师,彭主任给你献花呢,师生们还盼着你们表演节目呢。”校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学兄当众为她献上了一大束鲜花—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彩云才明白过来,心中设定的时限已到,终于对卫国失望之极,羞答答的接过了鲜花。一对师兄妹,郎才女貌的年轻才俊,从这一天晚上开始,沉浸在热恋之中。
三个月后。
公历新年前几天下午,整个学校从上到下都在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学校特意组织了“迎新春联欢晚会”。联欢结束后,彭松文和彩云准备了一桌酒宴,邀请了几个熟悉的好友同事,在学校食堂一个专门的房间里,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人,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校长作为特邀嘉宾,将要为他们主持定亲仪式。
青年人围坐在一起,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正等着上菜呢,传达室老师傅领着一个缺一只胳膊的30来岁的军人站在门口,老师傅独自进来,附在彩云耳边道:“曲老师,有人要见你。”说着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军人。
彩云明显地愣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正跟校长聊得起劲的彭松文,彭松文对她点点头,“彩云,去吧,我们等着你回来开席呢。”
这是一位真正的军人,三十来岁,方方正正的脸庞,短短的粗粗的黑眉毛,一双不大却透视着坚毅刚强的眼睛,闪烁着爱怜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沉浸在喜悦中的姑娘,表情神态似乎颇费踌躇,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聪颖的彩云一下就沉静下来,埋藏在心底的热浪一下子翻腾起来____来人跟卫国有关系,卫国身上的诸多疑问马上就要揭晓。看着来人空荡荡的一只袖管,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涌上心头,心情一下子又激动起来,却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军人,随后机械地跟随着他来到外边。
“你是曲彩云老师吧,我叫周海平,和卫国在一个部队,是卫国的战友,我们一块参加的维和部队。”说着一只手掏出了一个证件,“这是我的军官证。”彩云点点头,迷茫又渴望地看着周海平。
“曲老师,坦白地说,要不要见你,还有选择今天来见你,我计划了很长时间,可是显然考虑得不够周到,给你添麻烦了。”周海平试探着说道。
彩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一个原因是还有几天我就要回部队了,再就是以为今天你们学校放假,感觉你有时间也方便,才过来找你的。”周海平似乎特别强调了“时间”这个词。
看着军人斜跨着的一个沉甸甸的军用背包,彩云认定背包里装着卫国之于她的所有秘密,终于开口问道,“您好,周老师,是卫国让你来找我的吧?”
“是,方便的话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