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说给少女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玉枝露，能够帮心脉尽损之人修补心脉。
少女纹丝不动，琉璃瓶中的液体溅了出来，润湿了她的嘴唇。
她好像只是睡着了而已。
晶莹的液体落下，滴在少女的脸上，就像是哭了一般。
萧绥怔怔地抹去脸上的泪，再抬头时，那一头漂亮的青丝已成白雪。
而他的境界……一下子到了大乘期后期。
“我竟然在最后才知道……无情道和至情道之间甚无差别，只有道而已……”他握住少女的手，轻笑一声，“阿莞，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直到最后才明白呢……？”
萧绥将少女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就如这少女曾经千千万万次做的那样。
阳光渐渐模糊画面，再一眨眼时，又回到了熟悉的场景。
紫衣少年跪在了秋鹤道君面前。
秋鹤道君脸上没有表情：“你想好了？”
“想好了。”萧绥跪在地上。
“这逆天改命之事，可是会毁去你一生修为，说不定还会在中途魂飞魄散，你当真愿意重新开始？”
萧绥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我要去寻阿莞。”
秋鹤道君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萧绥扯了下嘴角，却根本笑不出来。
他拜别了秋鹤道君。
白光渐渐模糊他的身影。
“阿莞，我来寻你了。”
眼前场景变化，又到了紫竹林。
紫衣少年练剑的手一顿，欣喜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抬眸望去。
我听到他在心里说：
阿莞，好久不见。
☆、012
我惊醒，对上萧绥担忧的眸子。
他正抵着我的额头，手与我十指相扣。
刚刚明显是在探入我的神识。
我惊慌地看着他，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可被他牵得更紧：“你都知道了？”
他眸色渐深，嘴唇轻擦过我的脸颊，在我耳旁暧昧低语：“我竟是没想到阿莞也是上一世的阿莞，怪不得这一世的阿莞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呢……这是不是证明老天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呢？”
我在这暧昧缱绻的气氛中几乎窒息。
萧绥这是装不下去了吗……明明之前都是一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模样，现在却像只随时就能把我拆吃入腹的狼一般。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紧张，他搂住了我，似是安慰地顺了顺我的背，然后又坏笑一声：“阿莞若是心急，出了幻境后去双修也不是不行。”
我被他的话惊得僵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怎样回应，急促的呼吸出卖了我真实的心情。
他松开我，将我拉起：“不逗你了，我们先出了这幻境。”
“怀瑾和陆离呢？”我偏头看向旁边，却没发现那一红一白的身影。
萧绥罕见地沉默了一下，复而开口：“如果你很想让大家都知道你被我抱在怀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抖了一下：“……算了。”
他一把将我抱起，我惊慌失措地叫了出声，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
清风拂过我的脸颊，轻盈的茉莉花香充斥着鼻腔，萧绥白皙的脖子就在我眼前，我忍不住红了脸，移开了视线。
出口就在眼前，我急忙推了推他：“快放我下来。”
“不要。”抱着我的手更紧了。
“你要我的传讯玉牌爆掉吗快放我下来！”我直接往他身上锤去，“快点快点！”
他似是没听到我的话，径直走向传送阵。
“萧绥——！”
白光亮起，他抱着我出现在众人面前。
热闹的人群有一瞬安静下来，萧绥朝人群礼貌点头：“阿莞受了伤，不方便走路。”
伤个屁，我看他就是趁机占便宜！
我只好尴尬地挂起微笑，又偷偷扯了扯萧绥的衣服。
他会意，脚尖轻点地面，便离开了人群。
人群喧嚣，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腰间的玉牌发着热，我哭丧着脸：“完了……”
回了屋，他将我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些：“你干嘛……”
他看着我，眸色渐深。
我急忙低头看着玉牌，果然，有人将萧绥抱着我的照片发了出来。
我抬头看向萧绥，他也在看着玉牌，我试探着开口：“要不我们发个消息说一下？”
他挑了挑眉：“好啊。”
我如释重负，赶紧发了条消息。
【祝莞：只是朋友而已，大家不要瞎猜啦】
萧绥的消息紧随其后，我一看，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
【萧绥：是道侣。不过她好像不愿意承认，所以现在我正追求她^ ^】
“你疯了？”我举着玉牌问他，“你赶紧给我重写一句！”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我一拳打过去：“你别给我装可爱，你是什么样我还不知道？赶紧给我重写！”
他抓住我伸向他的手腕，然后将我压在床上，我错愕地看向他：“你、你别乱来啊……”
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然后翻窗离开，临走前留下了轻飘飘的两句：
“我会去向师伯提亲，阿莞，这一世我很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江山和美人，我只要你。”
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愣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然后躺在床上。
我抚上额头，被他亲吻过的地方好似在发烫。
上一世我跟萧绥的相处方式仅仅是我单独陪伴着他，所以我从未有过被回应的经历。
尽管可以说是活了两世，但我对两情相悦这种情况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毕竟我没有过。
玉牌震了震，我伸手去拿。
【萧绥：阿莞，这一世我要认认真真地追你，做好准备^ ^】
【祝莞：？】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他所谓的“追”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什么准备，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他叫我做好准备是什么意思。
晚上的时候，阿耶来问过我的想法。
我承认，我好像有点动摇、有点不知所措了。
阿耶叹了口气，让我自己决定，他不会干涉。
我一夜无眠，第二天直奔学堂。
拿出书本时才发现来了的弟子都在看着我，目光意味深长。
我一脸茫然，直到玉牌震了震我才反应过来。
【萧绥：阿莞，早安^ ^】
【祝莞：不早了。我要上课了。】
【萧绥：好。】
我正奇怪他今日的态度，就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我偏头看去，一惊。
“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清寒门上课吗？”我压低声音，询问着萧绥。
“学堂里的课我早就会了。”他撑头看着我，然后又拿过我的笔记，翻开看着，“没想到阿莞学习也这么认真呢。”
他眼眸含笑，我朝他手中看去，等看清后，我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我的笔记上有一页浅浅地写着“萧绥”二字，应该是以前的我写的。
“这、这是以前的我写的……”我伸手去夺他手里的笔记，却被他轻巧躲开，他举起笔记，挑衅地朝我笑笑。
我伸手去拿，整个人都几乎倚在他身上，这时有脚步声响起。
夫子进来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萧绥有些暧昧的动作。
我急忙坐直身体，狠狠地瞪了萧绥一眼，后者懒懒地勾了下唇角，把笔记还给我。
我从未感觉一节课有这么煎熬。
萧绥可能是跟夫子提前打过招呼或者做过些什么，夫子看他坐在我身边竟一语未言，只看了他一眼便上起课来。
我摊开笔记，认真地听着夫子讲课，可是萧绥的视线仿佛凝在我身上一般。
我低声问他：“你老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他理所当然回答道。
我一噎，一时竟是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节课终于过去，我舒了口气，理了理书本与笔记，将它们装入储物袋中，然后偏头看着萧绥：“你接下来要干嘛？”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枝茉莉花，正低头细细观察着，听到我的问话，他偏了偏头，然后把茉莉花插入我的发丝中。
他的动作很快，我只感觉一缕幽香伴随着清风从我耳边擦过。
他看着我，眼里是柔软明媚的笑意：“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