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71)

作者:舒不知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沈浣溪转头看向她,温情的阳光映在他的脸庞上,笑得如阳光般光明磊落,“因为我的老板,是宋修啊。”

沉默了一路的舒澄清笑了,宋家真是一个狼窝,一个比一个狼子野心。

作者有话要说:好怕把你们的虐走了呜呜呜

(宁故&宋壶深)是下一本小说的男女主,嘻嘻。

☆、撑伞

舒澄清回来得很早,回到家没有看见舒森,转身便进了书房。那个SD卡的视频总共三分二十一秒。三分多的时间不长,却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救人,比如杀人。

五分钟后,她从读卡器里拔出卡。

往书桌上铺上毛坯垫,摆上宣纸,磨墨,执笔,一人于案前。

舒森回来时,舒澄清正好写到明代还初道人洪应明的《草根谭》里面的一句话: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曲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

手背圆,手掌竖,力送毫端,运于纸上,虚虚实实,梳梳密密,舒澄清运得一幅好行楷。

她的书法是程父教的,由内到外,意到笔随,字里行间有清水白石、尘垢不染。

守着一方清静地,得一颗世间清宁心,透着一股书卷气,骤然有一股端庄之气。

“怎么回事,居然有这样的闲情练字?”

舒森印象中她很少练字,只记得为数不多的几次练字,是在她情绪极端时靠练字稳心神。

“舒森。”舒澄清声音嘶哑且低沉,“书法有“藏锋”之说,藏锋是说以点代捺,讲“藏锋以包其气”,又讲“藏锋以纵其神。”

舒澄清的字他见过,气平而字舒。可现在低头看她的字,明显气郁而字敛。不难看出她将多少轻轻重重的情绪化为浓浓淡淡的笔墨,落在深深浅浅的字里行间。

他笑了笑,“怎么?不想藏了?”

她也想和他在有雨声的午后,灼着温暖的壁炉,蜷缩在他身边听着关于我爱你的歌曲,曲尾不停循环一句‘我爱你’时,她摘下耳机塞到他的耳朵里。

可她每次给他的都是什么?

往他心里递刀子的狠话,割裂她和他的,无比锋刃。

舒澄清眼底的恨意藏不住,说:“我到底是把“韬光养晦”这四个字当成逃避的借口了。”

他没有立刻接她的话,反而是把手里的药和水递给她。

看她把药吞下,他脸色也变好了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下定决心要取,又何必去问别人可不可以?”

舒澄清被戳中心事,低着头不敢暴露眼神。

“一个人的顾虑太多,不是好事。”舒森轻笑,想起一句很有意思的话:“犹豫就会败北,果断才会白给。”

她的心乱了,他看得出。

心里没了主意的人,才会乱,像浮云一样飘忽不定,举棋不定就会任人宰割。

当她知道爸爸的死跟文家有关的时候,其实真的没有怪任何人,当然也不可能怪宋宴。

可惜,她做了心口不一的那个人。

当她想起父亲的死,心里翻涌的恐慌击溃了她,每晚都能梦见他在林口仓库时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样,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讨伐,指挥不当、贪生怕死、玩忽职守,每一样都戳着人的脊梁骨把人逼疯。

爸爸清白一辈子,铮铮铁骨,一身荣耀,可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不仅从花园里采走了他,临了还把他扔进泥潭里任猪牛狗鬼践踏。

任一身凉薄的舒澄清也接受不了。

那段时间,她不敢出去,不敢见人,生怕走在路上看见她父亲的报道,生怕被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那个在她心里一生清白的人。更害怕去医院,因为看见受伤的人,她就会想起她父亲死的模样。

舒澄清,澄清,澄辩清定。

那个在她心里像山一样伟岸的人,那个宁愿为了国家放弃她的人,她不容许别人污蔑他的名声,即使他死了,也不行。

她的眼神变得阴鹜。

“你的生日快到了,”舒森端详着她落在宣纸上的笔,语气不甚在意,“今天下午收到一个包裹,一个大箱子装着的。”

舒澄清听着,失了手,宣纸上突然多了一块明显的黑渍,“跟以前那堆放一起吧。”

“今年还是不拆开看看?”舒森笑。

舒澄清撂了笔,态度寡淡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藏锋守拙,忌锋芒毕露?

有退路可选的人才需要韬光养晦,而她,向来是没有退路的那个。

斜阳天接水,黄叶地,寒雨无情,更在斜阳外。

夜幕下的寂静小道,灯火明成,把一道身影拉的很长,毛茸茸的Hello Kitty棉拖沾染了雨水踏在落叶上,女孩的肩头耸起,微微颤抖,往事如水,如歌哽咽。

——设身处地的,我会为你感到委屈。

——你怎么知道我会委屈?

——设身处地,我会替你感到委屈。

你知道我到底在委屈什么吗?

你是知道的,原来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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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听雨,冬日观雪,煮水饮茶,净手焚香,年关将至,又是一年风景。

宋宴赶在过年前,回了趟文家。

他进门时,天才蒙蒙亮,白雪皑皑的院子,一片寂静,文宅还是二十年前他走前的模样,庭院里的小香樟已经长成茂盛的样子。

他依稀还记得这棵树的来因。

那时文墨还很小,不知道哪里知道了古时香樟是出嫁标志,哭着闹着要种香樟,搞得文老爷子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文奶奶被磨得心烦,勉强答应种下的,转眼间,香樟长成,文墨成人,他也多年未归。

别墅内暖气开得很足,此时宋宴只穿了一件衬衣,面色苍白得跪在文老爷子书房里,背后是鲜血淋漓地伤痕。

老爷子征战沙场半生,精神屹然,常年锻炼,拄着拐杖一下下落在宋宴背上,一点都不含糊。

“我打你,你觉得冤不冤?”

“爷爷教训孙儿,不敢冤。”宋宴跪地,面色隐忍。

老爷子听见,吹鼻子瞪眼地要继续打,却被刚回来的文奶奶阻止了,“你这是干嘛呀,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把人打走吗你!”

文奶奶转身把宋宴扶起来,看着他背后的伤,横了老爷子一眼,“真是要命了,赶紧找钟医生过来一趟。”

文爷爷瞟了一眼宋宴的背,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站在窗前,嘴里的白气不断往外冒,声如洪钟:“滚!都滚出去。”

文奶奶把宋宴扶到他小时候住的房间里,看着他心疼得要紧,打了内线电话给家庭医生,帮他把带血的衣服换下。宋宴之前挨舅舅的那顿揍还没好透,又挨了文爷爷一顿打,此时旧疾新伤一起看,血腥异常。

文奶奶不敢太用力,一双手巍巍然,“这死老头我跟他没完,怎么把我孙儿打成这样……”

文尔之前跟她提过宋宴住院的事,但却不知道宋宴背上的伤不全是文爷爷下的手,此时全部伤算到了老伴儿的头上。

“奶奶,我没事。”宋宴拍拍奶奶的手,安抚着。

文奶奶知道他是怕她担心,泪眼含笑应了一声,仔细一看发现宋宴脸色红得不正常,隐隐担忧。

好在医生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上好药包扎,宋宴连夜开车过来,又挨了一顿打,最后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小四有点发烧,而且胃有点问题,老夫人可以让人给他炖点养胃的东西吃,吃点东西再让他吃药吧。这背后的伤,我明天再过来帮他换药。”

钟医生是文家的家庭医生,从小看着文家的小孩长大,看着宋宴出现在文家诧异之际又感慨,这文老夫人日思夜想的文小四总算是回来了。

文奶奶看着床上的人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冲钟医生点点头,“麻烦你了,我送你出去吧,让这孩子好好睡一下。”

宋宴睡了很久,文奶奶把粥温两遍也不见他有转醒的迹象,担心他有什么事,轻推门进去时,看见他额头冒着汗,睡得迷迷糊糊不太安稳。她帮他掖了掖被子,摸着他的额头不再发烫才安下心。

宋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无意识地低喃。

文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不太灵敏,靠近了才听见他唤了一声:“澄澄……”

文奶奶有些惊讶,随后又是一声叹息。

文爷爷起先是一时气急败坏,后来想来看人又拉不下面子,便出去跟老友下棋去了。这会儿刚回来,发现孙儿还没醒来,脚步不自觉就到了他门口。文爷爷刚要推门,文奶奶就给他打手势,“轻点,这孩子还没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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