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44)

作者:舒不知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觉得好笑。

自己怎么会掉以轻心到这样的地步。

寺庙里的红丝带,那个释字根本不是什么释迦牟尼的释,是北绥城里位高权重的文家四少,文释。

就连文墨,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晃,她都不曾疑虑过。

这些年,她是活得有多迟钝啊。

他叫她:“澄澄。”

他一寸一寸地收紧彼此的距离,让她感觉到肆无忌惮的痛意。

声音淡淡的,带着舒澄清特有的清冷凉薄,“程澄?”

她推开了他。

“我就说呢,堂堂宋家小宴爷,居然会撩拨一个丧家之犬。”

她缓缓抬手,将手中的一枚小小的戒指放到他手心。

“这个还给你。”

她凉薄又坚定的眼神望向他,毫无犹豫和退却的痕迹。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被人用刀贯穿心脏。

他不知道她意欲何为,看见她拿出来的东西,像是恨极了眼前这个人,一言不发,按住她的后脑勺就是深吻,毫不疼惜,动作强硬,将她的唇咬出了血。

她推拒着,却一次又一次被他按住,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涌动的不是情潮,而是他的恐惧。

他没有放开她,僵着声音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那天我从公海回来,宋其琛来找我,他说,我闹得太大会让你为难,让我注意分寸。还说,兆天跟疆流集团的战争,是你对我的退让,我继续闹,你最后退无可退,处境会一发不可收拾,谁都不会放过你。”

她一身疏离气质,神色淡淡地告发一个事实。

“舒森跟你都太反常,他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你也不是。可兆天跟疆流集团的事情,确实是你们在干涉。”

兆天是软件公司,疆流这几年主攻金融,其实两家的共融性并不大,疆流却手段强硬想要全盘接收,这不合理。

“虽然表面上是疆流靠着宋家在进攻,但是我假设一下,宋宴,你其实一直很被动。你在借疆流收购兆天的假象掩盖一些事,这些事,就是你焦躁急切对兆天下手的原因。”

舒澄清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却让他觉得,她分明是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情绪:“继续说下去。”

舒澄清始终没有抬眼看他,声音依然清冷,“我前几天拿到了一份文件,赵竹言的母亲生前留下的。”

“文件里的主角,就是知情人爆料他与犯罪团伙有秘密交易,被文家弹劾指挥不当,在去往军事法庭的路上畏罪自杀的程渊。”

“程文两家世交,却在我父亲遭人唾弃的颓势下落井下石,踩着程渊的肩头往上爬!你知不知道他的肩头上的是什么吗?是他拿自己和我母亲的命换回来的奖勋章!”

舒澄清眼中满眶热泪,却咬紧牙忍着不准它落下,“文墨姓文,却说你是她的亲哥哥,那么宋宴,你到底承不承认你是文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宋宴:突如其来的掉马??????

☆、撑伞

程渊的死不是文家的错,让程渊背着一身罪死,却是文家的错。

费力包扎好的血肉模糊的事实被她倾力掀开,他仍是,连皮带肉的痛。

那枚戒指不是真的摘不下来,他是知道的。

她对文家有芥蒂,他是知道的。

有人想利用赵竹言拆穿他是文家人,他也是知道的。

瞒了那么久,可惜终于还是瞒不住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有些苍白,努力克制自己:“所以你预备怎么处理我?”

“我不想跟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深深松了一口气。

宋宴心头一紧,有预感,她这是预备把他也一并放手了。

“所以,宋宴,我们算了吧。”

算了。

不是还有期望、还有怒气的可原谅程度,而是她离开三天后无可奈何后的妥协。

她不准备要他了。

宋宴死死盯着她,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

害怕,又很恨。

凝视着她低着的头,不敢伸手抬起她的头去看她的眼,害怕她眼里刻进骨子里的痛意。

他捏着舒澄清的骨头,想着如果能把她捏进自己的肌骨中就好了。

他就不用这样担惊受怕地爱着她,手段阴暗地留住她。

而舒澄清从小被程家教得硬气得很,她说算了,就是真的算了。

他慌了,没有把握留住她,甚至连赌场下注那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他都没有。

逆境求胜,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但他这次不敢赌了。

“算了?”

他有些失控,一个用力,强迫她抬了头。

四目相对,一个痛也不言伤的眼神让他乱了分寸,口不择言:“你打算跟我算了,然后进越家的门是吗?”

舒澄清惊怔,来不及细想,气急败坏般出口成伤,“不管进哪个门,都不会进你文家的门。”

他满眼猩红,以一种宋家带出来阴狠威胁她,“我承认,我手段恶劣,做过的事我不否认。但是,你以为我瞒了你七年是为了什么?我不可能跟你算了的,更不可能让你有机会进别人的门。”

她脸色彻底失去血色。

可宋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你真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吗?你不会想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在你身上的。我既然知道自己喜欢你,不管我姓宋还是姓文,我都不可能放你走。”

宋宴成为有情人之前,他先成为了商人,所以计较得失是本能。

“我姓什么我自己很清楚,可是我没得选,我不得已。我跟文家之间这样的关系,我没有把握完全割离。这些年,你一直在觉得我瞒着你做事,桩桩件件我没办法辩驳。可是,那又怎么样了,你不能就因为这个全盘否定我,否定我的感情。”

一码归一码。

可是她要怎么样一码归一码呢?

她的手攥得很紧,指尖陷入手掌心,隐约有些血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她说出了把他置于死地的话。

“那又怎么样?我父亲被你们文家弹劾,死了背上一身罪,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骂他的,怎么对我的吗?如今我还要跟在文家的小少爷身边被人继续戳脊梁骨,我就这么贱是吗?”

感觉头顶的苍穹的利剑压成云,星光被捕捉,他悬挂的星辰满河从他的宇宙监狱里逃离。

程渊死的那年,她六岁。

那个六岁的舒澄清,是怎么样面对这个世界呢?

一夕之间,天塌了。她被送进孤儿院,终日望着变换莫测的天边发呆,耳边永远会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指着我的鼻子说:人渣的女儿,败类的女儿,那个人不得好死他女儿也是杂种,我要是有这样的爸爸我这就去死了!

一个六岁的小孩的话,辩驳不了,也没有人会听。

死去的人就死去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永远悲痛。

文家弹劾的那些罪名,也不止是程渊在背。

话音刚落,他像是被打败了一样,心脏上抵着枪口,再也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他忽然放开她,调转了视线,垂下眼帘看了一眼窗外的灯花摇曳。他的人生,自文家出走那一刻便悬崖峭壁间走钢丝,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即便从文家出走,努力去做一个清白的人,却仍然被否定。

即便是否定,是谁都无所谓,唯独不能是她。

因为他受不起:他这个人,在她眼里,他是站在敌方的,是她要远离的那一类人。

宋宴忽然对她说出口的那些伤人的话低了头,整个人平静得可怕,“你走吧。”

她浑身凛冽,几乎是他话落音那一刻,绕过他,走得很慢,却让人看不见如何留恋。挺得笔直的脊梁,直到确保自己消失在他视线里,才卸下一身力气,瘫坐在电梯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何况是宋宴这样的人,处在这个位置,又有那样的背景,手里一手好牌,何必对她这样的人委曲求全。

为她,没必要的。

宋巡有急件需要宋宴审批,在电梯口跟舒澄清擦肩而过,一瞬间,他分明看见了她的泪光决堤。宋巡诧异,快步走进办公室,一抬眼,瞧见宋宴一身冷冽沾染了伤意,泛红的眼眶骗不了人。

“宋巡,让宋其琛尽快回来。”宋宴低沉着声音,杀心显现,“还有,派人跟着舒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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