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嗜肉。”
舒森蓦然冷笑,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话的空档,宋宴也抬头望了望窗外,雨不是很大,在傍晚显得格外阴沉。
查理走后,宋宴随口一问问:“今天几号了?”
十分不凑巧,舒森刚好拿起手机,手上一顿,回:“一月二十日。”
“农历。”
“大寒。”舒森刚说完,抬头诧异的看着他。
宋宴回头,同样疑惑,蹙眉,“干嘛?”
他摇摇头,眉心微不可闻皱起。
☆、撑伞
后院依然种着一大片的三色堇,花里胡哨的,不远处还多设了一个秋千架,但看样子好像还是新的。舒澄清伸直脚坐进去,一松劲,整个人就往前荡了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来后院是要找兔子的。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她今天穿得衣服口袋颇多,手机也不知道被她塞哪里了,摸了半天找出来,对方已经挂断了。
她看着未接电话的人名字,唇角一勾,回拨过去。
对方似乎在等她,接得很快,“舒大忙人。”
舒澄清轻笑,“越大官人。”
“怎么刚刚这么久都没接电话?”
“天气太冷了,手机冻手,多响一阵比较暖和。”
越荀被破理由气笑了,“在哪呢?”
她回:“在村里。”
他没再寒暄,沉声说道:“人已经料理好了,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舒澄清笑容渐落,半响才低声道:“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的,春节快到了,刚好有空看看新闻,越大官人可要好好搞,大家这个年才能热闹一些。”
一场恶战,俩人联手,越荀打了头阵,舒澄清运筹帷幄,背后牵连着的人众多,像一张天罗地网,更像是一场有预兆且肉眼可见的雪崩:当你察觉到危机那一瞬间,已无万分之一可逃的余地。
当年的边界驻军司令指挥不当,全军覆没,畏罪自杀,事后遭到众人讨伐,那些人人喊打的屈辱时刻,她要一分不减的还给那个人。
借刀杀人这一招向来屡试不爽,放在世人大多瞳孔太浅,只见表象,不闻真相。
越荀有些庆幸,精明狡诈如舒澄清,是一个绝佳的潜伏掠食者。
“提前跟你说声新年快乐,顺便替我向越爷爷问好。”
“你也新年快乐。”
舒澄清听见那边有翻动纸张的声音,他很似乎还在工作。社会的表象是资源交换,本源是攀附和取暖,人之本性孤寒,善意或蓄意的交集,离不开目的性。
彼此各取所需,是最干净的关系。
她打趣着,“你这是一边看文件一边跟我说这些事?越大官人,好大的官威啊。”
越荀笑了一声,装没听见,“你说什么?”
“没事,你忙吧,争取明年给自己配一个得力干将。”
越荀回了一句:“托你吉言。”
舒澄清刚要挂断,却突然听见他说:“今年在哪过年?”
她直说:“外面。”
“有空打个打个电话找找程澈。”
“怎么了?”
“你打了就知道了。”
“......”
挂了电话,舒澄清在秋千椅上坐了许久。
她想起了自己刚进程家的时候,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义上的哥哥。
他的不满意全部表现在脸上,回程家的第一顿饭,一桌子人的冷意都没有程澈一个人表现的的厌恶那么强烈。他处处为难她,饭后被程老罚在后院负重站军姿。她拎着牛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笔直的后背,隐约已经知道程澈以后多半会成为像程渊那样的人。
她记得那天她讲了一个很老土又不好笑的冷笑话,程澈的军姿都歪了,现在想想真的好像个傻子。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舒澄清跟谁都不太熟,程鉴是因为打架才有了交集,程澈是因为他是唯一来医院看她的人。
她为什么会记得程澈来过呢?因为她并不是从旧车库出来之后就生病了,而是在更久之后,舒森来了一趟程家,把她接走之后。那时候程澈来港湾医院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不能说不好,但是她很怕在宋宴身上看见。
后来回到程家,他问她怪不怪他,她说不怪他。
她不是宽宏大量的气量,但确实未曾怪过他,因为程渊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他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愧疚,那段时间因为程澈的态度转变,他跟她的关系似乎是在破冰的边缘,偶尔他回来程家见到她也会甩个笑脸,有几次还会给她带瓶奶。好几次舒澄清想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不懂他在愧疚什么。
幸好程澈还是那个讨厌的程澈,她跟程老谈起大学要出去住,他捉住一切能不看见她的机会,极力劝导,让离开程家。慢慢地,他们的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好几次不凑巧遇到,也是唇枪舌战,各自讥讽。
这样看来,他们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其实不存在破冰的可能。
一直以来,被太艰难的人生裹挟着,已经没有什么在变好,所以喜欢遇见了宋宴,真的改变了舒澄清很多。
心里想着往事,连头顶下起了雨都不知道,反应过来,反而有些开心,由衷的笑。
人生那么苦,只要一点点甜头就很开心了,宋小公主这颗小甜豆就很甜很甜,甜到即使下雨,即使淋雨,也很开心。
查理来找人时,舒澄清在雨中笑得像个小傻子。查理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看着自家主人的妹妹在雨中笑得痴傻,心头一颤,回忆起不好的事情,赶紧吩咐旁边几个年轻的佣人把她拉回来。
佣人把毛巾披在她身上,担忧的问:“舒小姐,你还好吗?”
舒澄清笑,“很好,但是我可能需要先洗个澡。”
查理连忙点头,十分认同,且像很怕她改变想要洗澡的想法一样,伸手指引她上楼,“您的房间昨天就清洁过了,随时可以使用。”
舒澄清洗完澡,怕被下面的两个人念叨,特地把头发吹干了才下楼,下去刚好能用餐却没开席,宋宴和舒森还在客厅下棋。她下午垫肚子的几块小饼干早就垫到天边去了,这会儿已经饥肠辘辘。
她过去叫他们吃饭,还没走到跟前,就被迎面抬头看见她的宋宴念叨了一句:“怎么又不穿鞋?”
闻言,舒森也转头,蹙眉,一字一顿的问:“什么叫又?”
经历一个下午的相处,这两个男人在她不在的时候默契迅速配合,宋宴跟他告状:“因为在心水园也没穿。”
舒澄清:“......”
是吧,她就说“怎么不穿鞋”这句话这么耳熟,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这应该是个坏习惯,所以她被俩人一顿数落,最后还是查理提醒入席才勉强解救了她。舒森以往一个人住,一般西餐吃的多一些,但舒澄清来之前特地嘱咐要吃中餐,所以今天只是做了一些家常小菜。
其实欧洲的肉质比较硬,并不适合用来做中式炒菜,但宋宴吃不惯西餐,舒澄清才说想吃中餐。
席间,三人安安静静吃饭,偶尔才会聊天,聊天模式依然跟下午一样。
聊起住,宋宴的本意是不叨扰,跟舒澄清在外面住就好。而舒森不答应,他说:“家里房间很多,宋先生不用担心,查理已经准备好你的房间了。”
言下之意,叨扰不了,都给老子分开睡!休想撒狗粮、秀恩爱!
舒澄清淡笑,“舒森,你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在心水园她都住了这么久,偏偏到了这里还要分开睡,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外。
舒森冷哼,“你懂什么,这是舒家的家规。”
“什么规啊,你上一秒才立下的吧。”
他语气不屑,“你以为我故意诓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Candy。”
舒澄清仍想据理力争,“可是你以前从来没说过有这个什么规的。”
再说下去就真的跟她和宋宴临行前说的不一样了,宋小公主这个牵手怪,怎么可能会接受分开睡。
舒森说:“以前没说?那你以前也没带男人回来啊。”
这样说,宋宴是第一个,不出意外也是唯一一个。宋宴深吸一口气,刚刚越来越黑的脸逐渐恢复,其实仔细想一些,分开睡好像也不是不行。
舒家俩兄妹还在理论,中途舒森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之后问宋宴:“过完年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