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听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脸色马上就坏了起来。
池清叙将竹伞“砰”地一声打开,整个人便轻飘飘地如纸一样跃上了房顶。
她周身被碧蓝色的水波温柔地包围着,胡铁花想起自己被划破的上衣,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乔颂玉提着剑,先发制人地刺了过去。
他似乎笃定池清叙手里的这把伞是个破铜烂铁,出招格外凌厉。
没想到,这一剑被少女举着伞,轻松地躲开了,小公子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
他只当是巧合,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又以更迅速的招式朝着少女刺了过去。
乔颂玉使的是环翠山庄的绝活,翠松十二式,一招比一招更华丽,也更致命。
剑风擦着少女的发丝和衣角掠过,似乎差那么一点就能够打中她,但总是差了一点。
池清叙以守为攻,举着伞在空中转闪腾挪,像一朵柔软又无害的云,不管怎么捉,都很难碰到。
乔颂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轻功,看起来毫无章法,但就是无法破解。
十几个回合下来,乔颂玉累得汗流浃背,但池清叙的额头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
见对方因为疲倦而松懈了下来,池清叙敏锐地抓住了机会。
包裹着少女和竹伞的水流在这时开始缓缓流动起来,她闭着双眼凝神定气,那些水浪翻涌起来。
她朝前极快地挥舞着手里的伞,那股水浪便像箭一般,翻涌着白沫倏地冲向了乔颂玉。
乔颂玉翻了个身,堪堪躲开。
那股有力的水流打中了远处的一处角楼,房顶直接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好险…”胡铁花摸了摸胳膊,发觉那上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开始庆幸自己遇到池清叙的时候对方没有使出全部功力,否则就算留住一条小命,自己也得休养好几天。
“清叙居然…”高亚男惊讶不已地感叹道,“先前我的担心,实在是没必要了。”
她一直认为师姐华真真是自己见过的武功最顶尖的美人,没想到,池清叙却更深藏不露。
房顶上,池清叙故技重施,又同时打出好几股汹涌的水流,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
乔颂玉提着剑在这其中穿梭来去,宛如一只灵活的燕子。
旁人看起来轻松无比,但只有小公子自己知道,每躲避一次,他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毛孔都收紧了。
“这姑娘到底师从何人?”
在下面观战的青竹师太,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功夫我从未听过,也没见过。”
她旁边的人也纷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知己知彼,才能有百战百胜的可能,但除了楚留香和胡铁花,其他人对池清叙根本一无所知。
这样看,乔颂玉的决斗提议,就显得更加草率。
这边,池清叙似乎放弃了这样正面的攻击,她将竹伞在手里转了个圈,整个人猛地升上了高空。
紧接着,池清叙将手中的竹伞一挥,便朝着脚下射出了一滴晶莹的水滴。
最奇怪的是,这水滴并未落下,而是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
就在众人正讶异的当口,池清叙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出击了。
只见她伸出脚,轻盈地踩在刚刚的水滴上,微微一用力便朝着乔颂玉的方向飞了过去。
少女茶白色的衣裙随着风柔软地飘了起来,远远望去,竟有着仙子一般的飘逸姿态。
而她手中竹伞中间藏着的利刃,寒光凛凛地划过了小公子的鼻尖。
这速度实在太快,乔颂玉若是有半点跑神,刚刚一定会破相。
少女一个回身,又朝着乔颂玉的左侧掷了颗水滴出去。
毫无疑问,这水滴也是池清叙的垫脚石,她借着伞的助力,又踩着水滴,从左侧冲向了乔颂玉的身侧。
乔颂玉举起剑,勉强挡下了这一击伞击,他的手腕微微发抖,看起来已经到了极限。
接着,又有水滴出现在了乔公子的右边,上边和左下方。
池清叙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不管如何伸出手,她都能从指缝间慢悠悠地飞走。
乔颂的汗水已经从额头流到了眼睛里,他有些慌张地擦了一下,马上被蛰得鼻子一酸。
余光,他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左边朝自己袭来。
乔颂玉想也不想地,举起剑来试图挡住。
…糟了。
….左边什么都没有。
乔颂玉还没来得及大叫不好,少女的竹伞,已从正面划破了少年的衣衫,也扯断了他脖子上的玉佩。
园子里安静极了,夏日燥热的风吹过来,却刮得少年心头冰凉。
眼见着玉佩快要掉下去,还好,少女眼疾手快地把它接住了。
乔颂玉还愣在屋顶上,眼神像是被定住一般呆滞。
地上围观的人群,也如小公子一般目瞪口呆。
池清叙收了伞,从屋顶上轻松地纵身跃下,她白色的衣角在空中飘着,像一只展翅的白色鸟儿。
“是我输了,我听凭姑娘处置。”
乔颂玉垂头丧气,宛如斗输了的小狗。
“那就麻烦乔公子配合一下搜查吧。”少女笑得如沐春风,她伸出娇嫩的手掌,那枚玉佩安静地躺在掌心。
“玉佩还给你,下次最好挂在腰间,不然很容易摔坏的。”
池清叙将玉佩塞回少年的手里,便转过身回到了长廊上,站在胡铁花的身边。
这时,人群里,一个沉默寡言的稳重男人走了出来。
池清叙记得,他就是崆峒派的公孙寿,那个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男人。
“先来检查我吧。”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双手伸开,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有了崆峒派的元老带头,其他门派也不好意思退缩,只能无奈首肯,表示自己也没问题。
眼见园子终于恢复了镇静和井然有序,楚留香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池清叙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临近的厨房找点吃的。
谁知,却被乔颂玉叫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池清叙:你在教我做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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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留香(11)
池清叙折腾了一番,这会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今天的太阳虽然不热辣,但循序渐进的高温烘烤得人一阵烦闷。
她走在廊下,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却被乔颂玉冷不丁地叫住了。
“姑娘…”身后的乔颂玉动了动嘴唇,小声地唤道。
说来惭愧,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池清叙的名字。
“怎么了?”
池清叙愣了一下,缓缓地回过头去。
她显然没想到这个富家小公子会来跟自己搭话,在池清叙的潜意识里,少年应该对自己无甚好感。
“刚刚对姑娘多有冒犯,实在是对不起了。”
长到这么大,小公子除了跟自己老爹说过对不起之外,还从未向其他人低过头,好在他人虽傲气,但品行却绝对正直。
“吓我一跳,”池清叙“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胸口说着,“我还以为你要来打我一顿呢。”
她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和顺地弯起来,让人看到便会放松神经。
乔颂玉也没有例外,他本来还带着些窘迫的别扭,现下倒是完全消解了。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啊,姑娘未免把我想的太坏了。”
池清叙闻言,便叹了口气。
“袁听云实在太坚强,又太可怜,我看到别人难为她,我就生气!”
她说着,还叉着腰气哼哼地摆出了一副“我是真的很生气”的表情,像只圆滚滚的白猫。
乔颂玉的脸,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扫过一样,有些痒。
“我很少在江湖中走动,缺乏经验,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太能看得明白透彻,”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姑娘今天的一顿教训。”
乔颂玉说完,便挑了一块干净的草地,盘腿坐了下来。
池清叙见状,也只好跟着坐在他旁边。
“原是我只考虑自己的清白,却没想过被害人的心情。”他的语气饱含歉意,“也许我应该早点从山庄里出来,好好依靠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乔颂玉的眉眼浓郁,说起话来总给人一种格外认真的感觉,再加上他身上那一股莫名其妙的傲气受挫之后,整个人愈发讨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