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旦知道慕瑾之是最有可能成为魔王的存在,又会怎么评论他?
乐辞低垂眼眸,突然觉得有些可悲。本质上,他们也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害怕因为自己不能抗拒的原因被唾弃的人。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慕瑾之会喜欢上谢昭昭了。
因为谢昭昭,就像是一束阳光,从天空投射下来,就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
夜里,谢昭昭睡觉的时候忘记把溯洄从腰间摘了下来。
她和慕瑾之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因为她觉得现在动手动脚不太合适,所以用一床棉被整齐的叠出来了个三八线,活像个和同桌抢地盘的小学生。
她这么做的时候,本来是想把慕瑾之踹在地上让他打铺盖睡的,只是谢昭昭还没开口,就看到面前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主动抱了一床棉被铺在地上。
谢昭昭眨了眨眼,满脸疑问的开口道:“你,就这么纯洁的纯盖被睡觉吗?什么也不做?”
她听说,男孩子一般在这种方面需求都很旺盛的,按照前几天慕瑾之对她的占有欲来看,他们都成亲了,做这种事自然是理所应当,可他居然什么都没表示,自己直接拿着棉被准备打地铺。
谢昭昭暗自叹了口气,看着92的好感度也不至于自己对他没吸引力。
自己没准备好是一回事,他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小姑娘咬着唇,拖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道:“你,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难言之隐?”
要不然也不可能只会碰,只会亲,就是没有再进一步。
她不说还好,一说少年的眸色立刻变得深邃,他声音低沉,把她按在了床上抱住她道:“我有没有难言之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慕瑾之心里面其实也有点火气,谢昭昭总是主动撩拨他,可他能够一眼看出来小姑娘是一副没准备好的模样。
因着她方才的胡闹,他又去找人换了几桶水才彻底冷静下来,可如今,她又要这般嘲讽他。
感觉到炽热的呼吸和不可明说的触感,谢昭昭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马上钻进去,她闭上了双眼,将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道:“我投降,我错了还不成吗?只是——”
谢昭昭睁开双眼,刚好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慕瑾之的睫毛很长,整个人生得极美,是那种勾人心魂的美。
小姑娘的心在黑夜里急速跳动,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而一声又快过一声。
她努力去忽视自己心尖上这种奇怪的感觉,别扭的转过头开口道:“担心我后半辈子的幸福而已。”
慕瑾之轻轻笑了一声,看着少女姣好的容貌,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越来越舍不得她了,如果到最后真的要送她回家的时候,他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少年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黯淡,他吻了吻谢昭昭的额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宠溺:“别乱动,你要是乱动,我真的等不到你准备好的时候再欺负你了。”
谢昭昭眨着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说,快来欺负我,但慕瑾之清楚她需要时间,他把试图在他身上乱动做检测的手束缚住。
少年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难耐的沙哑,他额头上渗出几滴汗水,谢昭昭抬起头听见他道:“昭昭,坐怀不乱,但我不是柳下惠。”
小姑娘不安分的手这才停止下来它的作恶之旅。
“那个,你上床上睡吧,地上凉还硬。”像是怕面前的少年会多想一样,小姑娘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怕对你身体不好,所以才。”
她其实不用解释,慕瑾之也明白她的意思,看谢昭昭这么诚恳,少年的双眼轻轻扫过她开口道:“那不会影响你晚上睡觉吗?”
潜台词还是怕她介意,他从前,也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怕被人嫌弃,遇见谢昭昭后,他所有的原则都开始改变。
小姑娘连忙摆了摆手:“没关系的,你上来,我有认真的准备好的!”
结局就是发展成了谢昭昭用厚厚的棉被摞起来的所谓“三/八线。”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
溯洄在一旁,慕瑾之被它牵引着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梦到了慕絮,空桑山,还有他从来没见过面只在别人描绘里出现过的生父。
叶嘉言决定去空桑山讨伐妖魔那一年是冬至日,慕絮挺着大肚子在屋子里描摹着赵孟頫的字帖,抄写心经想要为即将临盆的孩子祝福。
按照民间习俗,每一年的冬至日都要煮腊八粥,虽然叶嘉言在天界的时候,从来不会把民间的这些习俗记挂在心上,但是他自从去了人间,和慕絮成婚之后,从前这些没在意过的事情,也被他记在心上了。
清河镇位于偏南一点的地方,虽不像江南那样四季如春,但是冬天,却也没有北方那样彻骨的寒冷。
冬至这天,外面下了一层薄薄的雪,雪落在院子里梅花树的枝头,雪打在梅花上,太阳一照射下来,还能听见水从梅花枝头滴落的声音。
叶嘉言在屋外看着描摹字帖的妻子,在厨房里煮着腊八粥,眼睛里都是暖意。慕絮扶着肚子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着斯文俊秀的青年用勺子在锅里煮着腊八粥笨拙的模样,轻轻地抿嘴笑了一声,然后去摸着青年的手道:“夫君,还是让我来吧,你煮粥还不太熟练。”
青年没让她插手,用手扶着她的腰道:“你快临盆了,别做这些繁重的事物了,再说了任何事情不都是从无到有的吗?我做的也不是那么不可以。”
其实叶嘉言做的也已经很好了,但慕絮也不想让他太劳累,她印象中的夫君该是那个鲜衣怒马少年时的男子,而不该这样卑微的为她洗手作羹汤。
她想这件事的时候,殊不知叶嘉言也在心疼她身为京城贵女放弃了本该有的地位和家族规划好的未来,同他一起到清河镇来躲避天界的责难,以及来自慕絮父母的白眼。
慕家是不太看重方士的,因为皇帝追求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不理政事,连带着这些手底下的人对修士也不是很满意,更别提自己的女儿要放弃联姻同修士在一起这件事。
所以慕絮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京城,她不在乎别人的白眼。
对于她而言,珍惜眼前人已经足够珍贵了。
慕瑾之只在慕絮的描绘中,还有其他人的口耳相传里想象过叶嘉言的模样,可它们都没有此时此刻溯洄记载下来的这样鲜活而又生动。
青年嘴角还噙着温柔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女子,眼角眉梢尽是说不尽的爱意,他的模样确实和慕瑾之很像。
所以,在慕瑾之小的时候,他的母亲经常会看着他出神。
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玉树临风等等所有的成语都不足以描摹面前这个人的十分之一。
难怪后面民间有话说,千金易得,但千金难求叶嘉言。
在微怔间,慕瑾之闻到了窗外传来的梅花的香气,青年打造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梅花簪带在了慕絮的发间。
他带的小心翼翼,良久似有苦恼一般的开口道:“絮儿,我,最近可能要出门一趟。去空桑山,我父亲有事情让我去那里做。”
慕絮一直以来只以为叶嘉言是个普普通通的修士,他去那里降妖伏魔也属实再正常不过。
他曾同她说过自己与父亲生了嫌隙,听到是他父亲唤他去空桑山做事,慕絮打心底里为他欢喜,她望向自己的夫君,极其温柔的开口道:“这是好事,你和父亲终于能好好谈谈了。”
叶嘉言将披风披在了慕絮的身上,点点头道:“等我回来了,就带你回家,见我父亲。”
那个时候的叶嘉言,满脑子想的大抵都是——
等到解决完空桑山的事情,天帝就能接受慕絮。
他就能带慕絮回家。
——
梦境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慕瑾之从冗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才是子时,梦里的时间感觉过得那么长,但是醒过来的时候,他却觉得过的太短了。
像是黄粱一梦。
做梦的人感觉在梦中已经走完了一生,可是煮粥的人才过了那么短短的一刻钟。
慕瑾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已经沁满了汗珠。
他从床上轻轻地爬了起来,看到谢昭昭的腰上,那块溯洄正悠悠的闪着绿色的光芒,在深夜里尤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