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染从楼下拾级而上，看向墨季瑾问道：“你说有紧急要事，非要我来，什么事？”
墨季瑾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这事说来尴尬，明朝国不是没有同僚好友之间互赠男侍，可关键在于洛子染对莫轻禾的态度，与那些把男子当玩物送人的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子染……”吉楠开口叫了洛子染的名字，却又停住，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好一会儿，她才审词酌句，含含糊糊说道：“这件事情怪我，是我对不住你。”
吉楠说着将手上的吊坠递给了洛子染，她自觉愧对，低下头不敢去看洛子染的脸。
洛子染看到吊坠瞳孔猛地一缩，抬头失去了先前的淡定，急急的问道：“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给莫轻禾的吊坠会在这？在吉楠手里？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洛子染却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
墨季瑾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幻想：“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个男子是露玉楼的人，吉楠今晚恰好遇到了他，就……”
洛子染打断她的话，语气冷静的向吉楠问道：“你对他动手了？”
“是。”
墨季瑾帮着劝了一下：“也不能全怪吉楠，这件事……哎……”
墨季瑾的话还没说完，洛子染已经一拳打在了吉楠的下颚，吉楠的嘴角顿时红了一圈，渗出丝丝血迹。
洛子染之前表现得很冷静，是以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墨季瑾最先反应过来，及时拉住了洛子染握拳的手，喊道：“你冷静一点。”
吉楠的癖好洛子染作为好友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只觉得胸腔内有一团火在烧，什么理智都给烧没了，她现在只想杀人。
洛子染似乎被这句话惹怒，眼睛发红布满血丝，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
洛子染一向冷静克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是墨季瑾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失态，情绪表露得这么明显。
这边声响弄得有些大，加上站着的人又多，引得许多人向这边看过来。
老鸨被这一连串的事情震惊，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打圆场说道：“各位消消气，先让大夫进去吧。”
墨季瑾也跟着说道：“对，有什么事情先放一边，先让大夫给他看看，吉楠没碰他，你先冷静一下。”
洛子染听到这话，许是刚刚发泄过了，又惦记着莫轻禾的伤势，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看向一直被忽略的大夫，放下姿态，道：“有劳大夫。”
“不敢，不敢。”大夫连忙摆摆手，拿起药箱推门而入。
那大夫已经知道了她们一行人的身份，知道里面的人精贵，这会儿又见她们为了他打了起来，不经感叹，真是蓝颜祸水。
大夫进入房间后，老鸨领着众人都散了，吉楠知道多说无益，她留下也是尴尬，便跟着墨季瑾一同离开了，把空间都留给她们两个人。
洛子染站在门口，脑海中回忆起莫轻禾的一颦一笑，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最后目光落回手上的吊坠。
这是洛家主君的信物，凡是进了洛家的门，得妻主喜爱的都会拿有这枚吊坠，意味着在洛府的地位被女主子承认。
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推开，大夫走了出来。洛子染急忙迎了上去：“大夫，他怎么样？”
“放心吧，都是些皮外伤，不算严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大夫避重就轻，心疼莫轻禾，略过了身体上那些羞耻的痕印，毕竟没有哪一个男子想让这些被人知道。
洛子染点了点头：“多谢大夫。”
大夫离开后，洛子染看着面前的门，手在推门前顿了一下，然后才推开了门。
房间里有很浓的药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很淡，但洛子染身为将军对血腥味特别敏感，故而一下便发现了。
她抬头望去，屋子都已经被收拾过了，她没有看到什么刑具，面前是一扇屏风，她绕过去便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莫轻禾。
他只穿了中衣，眼角微微泛红，面色苍白，看见她时捏了捏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洛子染上前拉住他的左手，猝不及防的将袖子往上翻，露出一小节手臂。小臂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手腕上有一道捆绑的红痕很明显。
洛子染的手拂过那一道红印，莫轻禾感到微麻的酥疼，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嘴里吸气出声：“嘶。”
洛子染抬眼瞧他：“疼？”
莫轻禾摇了摇头，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张口又闭上了。他偷瞄她的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的面色平静，看不出心里想些什么。
第 16 章
“为什么不跟我说？”她得声音有些沙哑，仔细听还藏着几分不明显的委屈，“你不信我？”
莫轻禾无话可答，他听出了她语气里面的心疼。不知怎么，他忽然就觉得委屈难受了。
被爱的人才有恃无恐。
“我怕你不要我了。”莫轻禾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眼里朦胧一层水雾，他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撒娇道：“疼，子染，我觉得好疼。”
乍一看到莫轻禾这么乖的委屈模样，洛子染愣了愣，心里的火消了一半，但还是有些生气：“你疼，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疼不疼？”
“莫轻禾，你但凡对我有一点信任，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叫了他的全名，可见是气狠了。
洛子染说着说着感觉怒气又升了起来，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痕，只觉得碍眼至极。
“我错了。”他抱住她的腰，大有耍赖的架势，似乎认定了她不会恼他。
莫轻禾觉得自己傻透了，为什么要瞒着洛子染，变成今天这样。可是他害怕啊，他从十二岁进入青楼，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倌嫁人，过了好日子的。
他没想过洛子染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了他的身份，第一件事居然是挽起他的袖子看他手上的伤，问他疼不疼。
他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定会不要他，厌恶他的。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爱过，仿佛无论怎样都可以被原谅，他想着，鼻子一酸，眼泪抑制不住涌出来。
洛子染低头一看发现他满脸泪痕，哭的稀里哗啦，顿时什么生气都抛到了一边，担心的问道：“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哪里难受？别哭了，说句话好不好。”
莫轻禾摇摇头，继续哭。
洛子染慌了神，帮他擦掉眼泪，手足无措的哄道：“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乖，不哭，再哭就丑了，你怎么了和我说好不好。”
莫轻禾哽咽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洛子染把“怎么可能”四个字咽下去，改口道，“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莫轻禾红着眼眶，乖巧说道：“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什么事情都和我说？”
莫轻禾乖乖保证：“我以后什么事情都跟你说。”
洛子染被这么一打岔，彻底没了脾气，惩罚性的捏了一下他的脸：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莫轻禾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无辜：“嗯。”
他就是仗着她喜欢他。
他仰起头诺诺问道：“你不生气了吧？”
洛子染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傻瓜，我心疼你。”
眼见莫轻禾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有掉下来的趋势，洛子染急忙转移话题：“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你为何会进入露玉楼？”
她握住他的手，顺势坐在床边。
莫轻禾垂下眼帘，翻开了许久不曾回忆的过往：“我爹娘原本是皇城之中有名的富商，可我十岁那年家里横遭变故，爹娘双双亡故。家姐素来纨绔好赌，喜爱玩乐，败光了家产便打上了弟弟的主意。我……十二岁那年被她卖入了青楼。”
洛子染轻抚他的背，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护着你。”
“嗯，我知道。”
“其实我小时候还是过的很好的，我爹娘……”
这些事情莫轻禾也许是一直憋在心里无人述说，也许是此刻在他面前的人是洛子染，他一直说了很多事情。
最后，莫轻禾说着打了个哈欠，双眼朦胧的看着洛子染，“我困了。”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洛子染给他捏了捏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