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呼吸(68)

“我在外面租好了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可以搬进去。”路识卿解释道,“我想把你接进去,别继续住在这里了。”

“要,住在一起吗?”陈放低下头默默地吞下嘴里的炸糖糕,没有再咬下一口。

“是,我也搬进去,我们一起住。”路识卿回答得很干脆,同时不可能看不出陈放演技拙劣的躲闪,问他道:“你不愿意?”

陈放没说话。

事情看似顺理成章,他本该按照规划好的方向走下去,但他不敢向前,似乎被某些因素剥夺了投石问路的勇气。

他们是该做的都做了,路识卿给了他临时标记,但那也只是个临时标记而已……事实先于想法落定,陈放并不敢轻易在心里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已经恢复成了,恋人。

将他们分隔开的是漫长的时间,好像他们生命中原本连贯的重叠被偷走了属于对方的一半,如今再次重叠,缺失的部分却无法被完整归还。

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透过时间的漏洞,一点一滴汇聚成洪流,填满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漫长沟壑。若是仅仅凭着一时的同情或依赖便相信自己可以轻易跨过……他们早不是会对着火花许愿的少年,也不会天真地祈求等待愿望实现,需要被考虑的事情甚至比四年前要多上许多,陈放不敢仅凭一腔孤勇或爱意便盲目自信。

因为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被那些事情压垮过。

现在的他仍然不敢确定,和路识卿继续纠缠不清究竟是不是在再次犯错误,需不需要及时被惨烈地改正;他的每一个念头或决定,究竟是在为跨越这道沟壑搭独木桥,还是在将路识卿推得更远。

毕竟当初先离开的人是他,四年里没敢回头看上一眼,以至于他并不敢确定路识卿是否还会站在原地。

许多事情还未发生,便已让人心生卑怯。

可路识卿不允许他有退缩的念头。

“陈放,我标记你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漫长的沉默过后,路识卿似乎有些生气,提出问题后未等待回答,他急切地对陈放说:“意味着你是我的omega,我对你有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我有义务对你的一切负责。”

路识卿知道这不是最好的说辞,但似乎是最有说服力的,毕竟此时此刻对着一个心有戚戚的人说爱,实在虚无缥缈。

同时他也庆幸,知道自己并非在做亡命赌徒,尽管还是孤注一掷,起码他手里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筹码——那支藏在衣服下的抑制剂。

不让陈放滥用抑制剂,是他为陈放的思量;而留下这支抑制剂,却是陈放为他做的退让。

在这之前,或许抑制剂是陈放赖以生存的根基,而在这之后,路识卿起码可以确定,在陈放潜意识里,自己大概要比抑制剂更重要一些。

路识卿起身,准确地从衣服下方找到了陈放藏起来的抑制剂,看着细小针管的目光沉了沉。

“我可以做出让步,但是我很计较,所以只有这么一点点。”路识卿蹲下身子,抬头看陈放,拉着他的手,轻轻将针管放进他手心里,“可有些事情我不会让步。你是我的,哪怕只是个临时标记,就算你不愿意,你现在后悔了,但标记效力消失之前,你都是我的,明白吗?”

话说得直白明了,陈放不可能有不理解的余地。而他只是张了张嘴,依旧默默,看着路识卿的目光轻轻晃动几下,似乎心已了然却难以置信。

“不要依赖抑制剂。”

可偏偏路识卿又说得那样绝对,那样坚定,让人很难心生怀疑。

“依赖我。”

包裹着炸糖糕的塑料袋响了一声,短暂地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

陈放没说话,手指局促地动了动,把抑制剂的针管放到一边,低着头继续小口咬着炸糖糕。馅儿里的糖稀温度降下来,析出晶体的糖粒摩擦着口腔,陈放却似乎并不在意,一直安静地咀嚼。

直到最后一口炸糖糕咽下去,最后一点甜味也消失在嘴里,他捏着塑料袋,看着仍然蹲在面前的路识卿,点了点头。

陈放其实没有在考虑要不要搬去路识卿的新家,而是回想起四年前叫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被迫接受的那些问题。

想要得到的和应该得到的,为何二者不可兼得,他和路识卿两个人,为何一定要有一方退让和放弃。

他贪心不足痴心妄想是错,但或许替路识卿做决定也是一种错误,自以为打着为他考虑的名号,反而把路识卿变成了伤得最重的人。

陈放看着路识卿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后悔,如果四年前他做出那个惨烈的决定时,也敢抬头看一看路识卿的眼睛,或许早就能明白这个道理。

所有路识卿给他的,向他索取的,或者说只要是路识卿这个人,他从来都拒绝不了。

如果这就是路识卿现在想要的。

一个被打碎之后重新拼凑起来的陈放。

那就全都给他。

第70章 重新被赋予呼吸的能力

两人斟酌过后,还是决定继续在陈放的小屋里呆上一晚,路识卿安排搬家公司明天过来,留出一晚整理行李的时间,不至于太仓促。

屋子的空间本就不大,没有什么容纳物品的空间,陈放的东西都放在表面上,服装和一些日用品平日里都被很整洁地归纳好,收拾起来也算不上麻烦。

屋子中央落脚的地方被铺满,路识卿想要帮忙,却有些插不上手,只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寻找不那样起眼的物品。

“这个箱子要带走吗?”路识卿看到墙边一个纸箱,看起来受过多次挤压,表面皱皱巴巴的,大概有点年头,“这里面是……”

“我自己来。”本在收拾衣物的陈放闻声立刻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挤进路识卿和箱子之间,把箱子托着底拿起来,拿到房间的另一边,背对着路识卿打开又合上,头也不转地说道:“这个也带走。”

“啊,好。”路识卿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视线在箱子上落了会儿,又转头去收拾别的物件。

陈放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几个箱包便装下了,事情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两人便早早准备睡觉。

睡前,路识卿按照陈放的习惯,留下屋里唯一一盏夜灯,像上次一样,躺到陈放身边。

他看着陈放,眼睛映着夜灯的光点,像一颗近在咫尺的星星,只照亮眼里的一个人。

他忍不住轻轻伸手抱住陈放,见陈放没有拒绝,于是又继续得寸进尺地低头在陈放唇上亲吻,也被陈放带着细小的回应默许。

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安静交缠,纯净无味的气息再次浸染幽微的松枝香气。

路识卿从背后抱着陈放,鼻尖贴在他后颈上,每次呼吸间尽是陈放的气息。即便他嗅觉失灵,无法确切说出究竟哪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却也能依稀感受到周身的不同。

包裹着他的不再是无法入怀的碎雨,而是真真切切的陈放,温暖,柔软,让人心安。

他曾经说过,陈放对他而言,是氧气。看似轻盈无形的存在,一旦抽离,便会陷入窒息。

一去长达四年之久。

路识卿仿佛骤然从窒息麻木中醒来,此刻他的气息轻轻颤抖,像是不甚熟练一般,只一味克制且贪婪地将陈放的气息汲取到自己身体里。

仿佛方才重新被赋予呼吸的能力。

第二天,搬家公司按时来取走陈放的行李,而路识卿特意请了一天假,开车带着陈放去了新家。

路识卿租的房子离首都医大的校区比较近,交通方便,地段也好,不知道他暗地里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租到这样的房子。家具设施都完备,一尘不染,应该被仔仔细细打扫过,楼层很高,视野开阔,透过窗子甚至能远远看到校区内的图书馆。

路识卿给陈放在门锁上录了指纹,急不可待地将人领进家门。进门的拖鞋是崭新的两双,衣柜的空间被体贴周到地留出一半,所有日用品全部按照双份准备。

现在终于,人也成双。

搬家公司随后送来了陈放的行李,路识卿却临时被医院叫走了,留下陈放一个人在家中。

除了等路识卿回来,整理行李成了眼下唯一一件要做的事。即便陈放干惯了这些千头万绪的杂乱事情,一个人的效率终归还是低了些,一晃眼便到了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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