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呼吸(2)

路识卿对此有种熟悉感,像是看见自己在alpha特高的情景再现,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越热闹,越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老吴将路识卿的座位暂时安排在教室最后,招呼班长找人去搬一套桌椅。

“陈放,你去吧,帮新同学搬套桌椅回来。”班长喊出陌生名字时,白净脸蛋停住了脚步,闻言点点头,折返脚步往外走。

陈放,应该是他名字,路识卿在脑子里暗暗记下。

他不习惯麻烦别人,向老吴提出跟着去,得到允许后,跟陈放脚前脚后出了教室。陈放脚步不快,还没走太远,没几步就被追上。

“你也是三班的?”路识卿有意跟他搭话。

“……嗯。”

一个从鼻腔里发出的音节,比方才的“谢谢”要更冷些,像装了冰块的玻璃杯,轻微碰撞发出的回响。

“我是新来的。”

“嗯。”

“你刚刚没事吧?”

“没。”

……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么高冷。

路识卿偏要打破这种状况,肯定有不能只用一个字回答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方才听得真真切切,现在他却明知故问。

“……陈放。”

陈放,陈放,陈放。

路识卿在心里将他的名字来回念叨几遍,像是挑战获胜的战利品,从没有简简单单两个字能让他这样得意。

“你刚回来晚可能没听见。”路识卿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正式的语气说:“我叫路识卿。道路的路,很高兴认识你……的识卿。”

“吱嘎——”

听到陈放把桌椅在地面拖行的声音时,路识卿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让他拎着凳子在前面走,自己扛起桌子跟在他后面。

干体力活也不找个壮点的,偏偏挑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看着陈放一双长腿在格外宽松的裤腿里晃荡,路识卿觉得扛起他大概不比扛桌子费多少劲。

回到教室安置好座位,路识卿发现陈放坐在他前桌,心里正觉得巧,一截白花花的东西突然闯入自己视野里。

陈放拉下了衣领,或许是因为刚刚帮他搬桌椅出了汗,几缕轻微汗湿的头发粘在细长的脖颈上。脖子上覆盖的皮肉薄薄一层,被阳光照得几乎透亮,细小的汗毛染成金色,皮肤白得晃眼。

alpha出于标记本能,总对后颈格外留意。且不说皮肉下是否埋藏着珍贵的omega腺体,仅从外观来看,眼前的这截脖颈对于任何一个alpha,已经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路识卿也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可惜什么气味都没闻到。

他是个beta吗?

不不不,不一定。

怎么这么蠢啊,竟然忘了自己是个嗅觉失灵的alpha,是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

第2章 数学

路识卿小时候得过一场病毒性感冒,之后就再也闻不到气味,检查说是伤了神经。起初身边人都不甚在意,直到他分化后,这似乎才成了一个alpha的致命缺陷。

信息素和标记是alpha群体与生俱来的资本,而闻不到信息素的alpha就像折了翅膀的鹰,没了俯瞰众生的资格,沦为泛泛走兽。

他想到自己在alpha特高的日子,一群刚分化不久的alpha,腺体和信息素理所当然成为他们相互讨论攀比的话题,具象的气味被描述再得天花乱坠,对他而言却无迹可循。

出身优渥的alpha都被娇纵着长大,恶毒起来没有限度,“不健全”、“阉割”之类的说法是家常便饭。他顶着alpha的生理构造,实际上和beta没什么两样。

虽然可以表现得毫不在乎,但这更像是旷日持久的腐蚀,皮囊尚且完整,内里却已千疮百孔。

这也是他转来五中的原因。

公立学校的大部分学生都是beta,没有感知信息素的能力,嗅觉失灵算不上什么巨大缺陷。顶着这样的身份过两年,只要吃信息素阻隔药就好,没什么麻烦。

路识卿深吸一口气,摆脱了alpha特高的压抑环境,呼吸似乎也变得轻松,他的瞎鼻子仿佛都能感受到吸进鼻腔的气体有些不同。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念经似的讲读文言文,路识卿听不下去,只感觉烦躁得很。

但这种躁动似乎与寻常不太一样,是从身体内部升腾的热度,随着血液蔓延,连后颈腺体也跟着突突地跳,催化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动。

这是完全陌生的感觉。

将手边的窗户拉开透气,路识卿又低头翻看着信息素阻隔药的说明书。

也没有这样的不良反应啊。

轻柔的风吹进窗口,带走皮肤表面的热度,稀释着身体里的躁动。他将说明书收起来,心想大概是自己还不适应北区的气候,过一阵子就好了。

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突然余光里画面晃动了一下,路识卿看见陈放抬手将校服拉链拉到顶,白皙的脖颈再次隐没在衣领里,只剩细软的发丝轻轻飘动。

他怕冷?

看陈放的背影,纤弱单薄,似乎稍大些的风都会将他折断,带着种天生的脆弱,是太容易激起保护欲的特质。

路识卿抬手缓缓推动窗沿,风口逐渐收紧,直至严丝合缝。

似乎感受到周身气流的变化,陈放稍偏过头,像是想要看他,却又没真正看他,唇瓣打开又紧闭,没留下任何音节又转回身去。

陈放人虽然瘦,线条却不凌厉,鼻头和下巴都带着点肉,有着孩童的幼态,眼睛被长而低垂的睫毛掩着看不分明,嘴唇却粉嫩饱满。

漂亮混着脆弱,像玻璃罩子下的红玫瑰花,本该受到无微不至的保护,却偏偏有无数人觊觎着想要摧毁他。

路识卿脑海里突然回响起方才那场闹剧过后,陈放那声没什么情绪的“谢谢”。

既然接受了道谢,那么保护他,似乎也要成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了。

两节课后是课间操,路识卿没有校服,为了不被巡视的校领导批评,老师让他留在班级。

往窗口一趴,他看着教学楼大门里涌出来懒懒散散的学生,因着初秋仍然炎热的天气,清一色穿着白色短袖的夏季校服,像涌上沙滩的白色浪花,洋洋洒洒地在操场上铺开。

所以穿着深色长袖校服的陈放走在其中格外显眼。

特立独行的小人儿从教学楼走出来,挪到队伍中间的位置,孤零零地杵在周围学生三两成群的操场上,空荡荡的校服被风吹得像一面旗子,在瘦弱的身体上飘扬。

忽然有人向陈放身边靠近,路识卿仔细分辨后皱紧了眉头,是早上那个找茬的黑皮,旁边还跟了个胖子。

陈放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想要走开躲避争端,被黑皮拎着领子拽了回去。

粗鲁动作被施加在瘦弱的身体上,立刻燃起路识卿的怒气,他想冲下楼对着黑皮的脸狠狠来上一拳,让他好好长点记性。

路识卿已经站起身了,突然看到一个校领导模样的人走过去,黑皮立马带着人离开,临走时还用手指了指陈放。

这是还有下一次的意思。

路识卿咬着牙,意识到这是枚绑在陈放身上的随机炸弹,得早点拆掉才能安全。

操场上音乐声响起,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机械地动。路识卿盯着陈放做操的背影,明显偷懒不用力气,好在肢体协调不算难看,中途还走神错了方向,手忙脚乱地调整过来,看得路识卿没忍住哼笑一声。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不犯错,就不可爱了。”

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被烈日骄阳折腾得没了吵吵闹闹的心思,一个个扇着风喝着水。

陈放回来得晚,白皙的脸上此刻透出红晕,鬓角和下巴滴着水,大概是刚去洗了脸。衣领被弄湿一个角,陈放用手背抹去下巴上即将滴落的水珠,又将领口的拉链拉开,以免衣领湿得更甚。

面庞尚且残留着阳光温度,又裹挟着饱含氧气的水雾,像一场盛夏的太阳雨,没有强烈的冲击感,却让心里的悸动变得明晰。

腺体灼热跳动着,路识卿摸着自己后颈,突然感受到那股异样的热度再次席来,烤得他口干舌燥,只得用喝水来掩饰。

陈放低头垂着眼,没发现路识卿的不自在,侧身不经意蹭过他的桌角回到座位,雪白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中,毫不设防地展现在路识卿眼前。

不仅脖子细腻得像块羊脂玉,陈放整个人都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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