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分钱没落着,但老太太划了工分在二房头上,原主自个拿去补贴许家,整得家里入不敷出,这属于原主的个人行为,怨不得人。
分家之后几个叔叔并没有踩着二房,力所能及的地方他们不吝伸手,是以简宁对几个叔叔并无半点恶感埋怨。
但,这李妙音算个什么东西,先是插手她的婚事,后续又跑来高高在上说教,简宁就是想装个好脸都装不出来。
被小辈顶嘴,李妙音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今儿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说教规劝,而是抱着劝说侄女嫁到城里享福的任务来的。
李妙音压制怨气,不再谈屋里的男人,直接步入主题,
她算是品出来了,这个侄女压根不在意姑娘家的清誉,
分外离经叛道。
哪知刚开一个头,简宁不假辞色一语道破心思:
“五叔筹算升迁,你们大可以靠正常的人际关系和实力去与人竞争,卖侄女算怎么一回事啊,即便最后成了也名不正言不顺,引人诟病。我观你行事作态无一不在表明你看不起来我们乡下人,自觉高贵,可你这手段好像并不怎么高贵嘛!”
她眉眼裹着冷意,似笑非笑道:“五叔知晓你又来说项的事儿吗?”
在生寒目光注视下,李妙音膨胀的烈焰滋地被浇了一盆冰水。
窘迫羞恼。
背脊生起一股凉意,男人若知晓……
侄婶二人只过了两招,李妙音暗暗直呼被大嫂骗惨了,这哪是大嫂口中憨直不长心眼的野丫头。
捏人软肋一捏一个准儿,且牙尖嘴利,捯饬起人来比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无形的巴掌啪啪扇在她脸上。
李妙音突然觉得气短,讪讪道:“你误会了,我是为你好,你去了城里,日子不比在乡下好过啊”
简宁无声冷笑,漫不经心打断她话:“大可不必,你的好我无福消受,我就喜欢呆在农村,我热爱农村,我离不开农村。”
我的梦想在农村,不在城里,城里没地可种……
侄女的神情很真挚,像是真的不喜欢进城。
李秒音呆滞:……居然有人不喜欢安逸优越的城里生活,喜欢汗流浃背面朝黄土背朝天!怀疑野丫头是没进过城的缘故……
简宁:对,我就喜欢在地里刨食,进山撒野!
她懒散地坐在门槛上,一只腿微微曲起,一只手随意拨弄着打湿的袖口,一双眼睛静若寒潭,漆黑深邃,姿态语气却极其散漫:“咱们一两年见不着几回,撇开五叔那层关系委实谈不上什么感情,你说你为啥就那么自信呢?”
“你也太轻视我们农村人了,不是所有农村人都如你心中所预想的那般愚笨好哄,眼窝子浅的见着三瓜两枣就挪不动脚,谁比谁浅薄矇昧还真不好说。”
李秒音看着那只细白的手陷入怔忪,
这气度,
这慵懒劲儿,
哪像毫不知事的野丫头。
这明明就是二大爷!
简宁漫不经心瞥她一眼,继续懒懒散散道:“你我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不会去五叔面前说嘴,但麻烦你莫再动我的歪心思,与你维系表面关系那是卖五叔面子,至于其他,莫把自己看得太高。”
要不是中间横着个五叔,哪会浪费口舌。
她这个人向来记仇且小心眼。
简宁无意在他们夫妻之间掺一脚,光老太太一个,就足够李秒音喝几壶。
当然仅限于这一次,再有下次,就不是简简单单喝几壶的事了。
李妙音年纪不大,十八岁嫁给简继兵,今年堪堪二十一,不缺小聪明小算计,但远远没有修炼成精。
被简宁漠然又冷傲又散漫的态度震慑住,再被含沙射影怼几句,心口直发堵,落荒而逃。
李妙音离开之后,德利来了一趟,伺候江熠华解决生理问题,然后把江熠华换下来的内衣洗干净才走的。
简宁让他晚上吃好饭在过来,到时给他留一碗红烧肉,鸡汤什么的也给他留一份,还有他最喜欢的炸酥肉,德利欢欢喜喜应了,他太幸福了,能吃两顿年夜饭!
下午三点,简宁和三姐在灶房开始忙活起年夜饭来。
角落小炉子一直没熄炭火,煨着老母鸡汤,几年的老母鸡就是煨一夜都不嫌长。
配菜清洗干净切好备用,第一道菜炸酥肉。
把五香调料腌制入味的猪肉裹上一层薄薄的红薯粉糊,热油炸至外酥里嫩,简宁捡了一块喂给烧火的三姐,自己也尝了一块。
简明玉双眼微眯:“唔~好次!”入口鲜香脆软,越嚼越香。
简宁对自己的手艺也很满意,和三姐你一块,我一块,连续尝几块,才把锅里的酥肉捞起来放簸箕里,凉一凉外皮会更酥脆。
接着用炸过酥肉的油做糖醋排骨,油闷冬笋,红烧鱼,蚂蚁上树,香煎豆腐块,凉拌一盘解油腻酸辣海带丝,熏肉香肠拼盘。
菜一一端上桌,最后盛甲鱼老母鸡汤。
年夜桌极为丰盛。
简宁不讲究穿,但尤为讲究吃,只要条件允许,先满足口腹之欲。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幸苦劳累不就图一餐好食好饭嘛。
旁的可以适当节约,唯独吃不行。
给江熠华分拨几盘菜,大海碗舀满一碗鸡汤,甲鱼拨过去小半,外加一只鸡腿,另一只鸡腿给了三姐。
“三姐,今天过年,要不我们喝点?”
“好啊。”简明玉脚步轻快去柜子里翻出粮食酒。
酒是上次送去农场前留下的,这会没有料酒,简宁特意留了一瓶粮食酒,做大菜的时候用来去腥。
喝下几口酒,简明玉性子活跃了些。
只见她面色薄红,眉梢眼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那种喜悦是从心底透出来的:“四妹,你不知道,我特别特别喜欢现在的你。”
“以前也喜欢。”简明玉心说,只是没现在那么喜欢,被亲人捧在手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像喝了一罐蜜,甜的人飘飘然。
很不真实,偶尔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60章 两口子之间的较量
“干杯。”简宁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三姐的酒杯,冁然而笑:“三姐,这些年你辛苦了。”
一句你辛苦了,令简明玉鼻子一酸喉咙一哽,眼泪簌簌就掉下了来,决堤似的:“你看我,怎么说着说着还流泪了呢。”
囫囵抹一把眼睛,简明玉笑了,“四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简宁动作轻柔地拍拍她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放心我必定不会在重蹈覆辙。”把外人当个宝,自家人当根草。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简明玉楷楷眼角,目露歉意道。
“我明白的!”明白你的委屈,这些年三姐不委屈吗,她委屈的!只是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吞进了肚子。
作为家中老三,原主出生之时,她才三岁不到,简振军决定将老四当儿子养,杨贵英便把所有的宠爱给了老四,心血尽数倾注在老四身上,毕竟日后要靠老四养老送终。
他们二房能指望的只有老四,杨贵英入手教导几个女儿,事事要以老四为主,你们要为咱这个小家做贡献,尽心尽责帮扶四妹,未来四妹就是你们的依靠,她好了你们才能好…
俗称洗脑。
上头两个姐姐已到懵懂知事的年纪,稍微具备了那么一点点独立思考的能力,遭荼毒的没那么严重。
尽管也会老老实实卖力干活,但若实在劳累狠了晓得偷偷懒,平时里多多少少会为自己做些打算,留存一些些私心。
老三不一样,蹒跚学步之初就魔音灌耳,耳边日日萦绕杨贵英的教导,你要为家庭做贡献,为四妹分担,全心全意维护四妹,四妹就是你的天…
全然被杨贵英塑造成奉献型人格,不存一点私心,一天到晚只晓得任劳任怨闷头干活而不求任何回报。
家中唯一疼她的人怕只有简振军一个,但他一个粗犷汉子心没那么细,根本不知道分拨到孩子们手中的吃食,老三多数偷偷贡献给了老四。
家中大事听老娘的,小事听媳妇的,零碎家务活是媳妇在安排,他一天天要下地挣工分,稍得空闲又在外头揽活,到别家别村做泥瓦工,农闲期间时常十天半月都不在家,全然不知家中原本摊在老四头上的活计悉数被老三一力承担。